龙香叶抬头看见萧士及将两个孩子都抱在胳膊上,忍不住道:“你抱得动吗?他们两个人可沉了,我一个孩子都抱不动,一抱我就腰酸背痛。幸亏你弟弟还没孩子,不然一堆孙子、孙女一起扑上来,可要了我的老命了。”一幅言若有憾,心实喜之的样子。
龙淑芝嫁进来才刚刚一年,还没有坐胎。
萧士及见自己在这里这么久了,萧家内院的下人都过来行过礼了,这个二弟妹却还没有露面,只在心里微晒了一下,就问道:“娘叫我进来,有何吩咐?”
这话把龙香叶给问傻了,她张着嘴,愣了半天才道:“你刚回来,不应该跟我,跟你媳妇多说说话?”
萧士及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微微颔首道:“娘我已经见了,知道您身体健康,过得如意,儿子也放心了。等下儿子去自己媳妇坟前上香,自然会和她多多说话。”
龙香叶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是,你是应该去霜儿坟前拜祭一番。不过,我觉得你也应该跟月娇说说话。——来,还不过来给月娇赔不是。你刚刚那做的是人事吗?怎么能打女人呢?况且又是你妻子……”
萧士及断然打断龙香叶的话,冷笑道:“我绝对不会打我的媳妇,可是我不保证不打女人。”
“还犟嘴?难道月娇不是你媳妇?我跟你说,月娇可是我们萧家三媒六聘,六礼齐全地娶进来的正室夫人。你这样怠慢她,我见了不高兴。”龙香叶恨铁不成钢地道,觉得自己儿子的眼光真是有问题。杜恒霜那样一个娇娇的大小姐,他偏偏做“老婆奴”做得欢欢喜喜。陈月娇这样一个善良痴心的女人,他却连正眼也不看。不仅不看,还能踹人家一脚——男人啊,永远不要指望他们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女人。只有女人才最明白女人。
龙香叶感慨着拉过金姨妈的手道:“亲家,真是对不住,我儿子刚刚死里逃生,有些心神不稳,您不要放在心上。”
金姨妈哪里敢生萧士及的气。
再说,萧士及活着回来,最高兴的人,除了陈月娇,大概就是金姨妈了。
她是做娘的,哪里真正愿意自己女儿年纪轻轻就守活寡?再说她们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要卖女儿的那等贫苦人家,真不明白女儿那时候为何会一意孤行地要嫁给萧士及的牌位结阴亲。
现在好了,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啊。
不然的话,以萧士及的条件,就算是做妾室,陈月娇也未必够格啊……
金姨妈收起戚容,满脸堆着笑道:“老夫人放心,我都省得。这孩子既然已经嫁给大爷了,就是大爷的人。是打是骂,都是大爷说了算,我就算是做娘的,也只有劝着女儿听大爷的话,不要淘气让大爷闹心就成了。”
陈月娇胸口的疼好了一些,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垂了下来,不敢看着萧士及。
龙香叶也道:“你们这样通情达理,真是我们萧家的福气。月娇是个好孩子,对前头夫人的两个孩子视若己出,实在是少见。”说着,又对萧士及道:“你还不快过来?跟月娇一起跟我磕个头,给我敬碗茶,然后就带着你媳妇回去,两人好好叙叙旧吧。——上一次结阴亲,只是草草办了一下。老大你既然回来了,咱们再大办一次喜事,请亲朋好友热闹一番,也好去去咱们萧家的晦气!”
萧士及摇头,淡淡地道:“娘想多了。我既然没死,这‘阴亲’自然不作数。她们母女俩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吧。”
陈月娇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都嫁给他了,已经上了萧家的族谱,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不仅金姨妈生气,连龙香叶也恼上来了,数落着萧士及道:“你刚死里逃生回来,我本不该说你。可是你也太不像话了。——你看看月娇,她什么都不图,十五岁的时候,就立志为你守寡,抱着你的牌位嫁给你。帮你带孩子,操持家务。你以为这些事好做?她这样一嫁,可就是一辈子!再看看你的两个孩子,被她带得多好?都恨不得把她叫‘娘’了,但是月娇从来没有那些鬼鬼祟祟的心思,待别人的孩子比亲生的还要好。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你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还不快去赔个不是,从此跟她好好过日子,再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咱们萧家人丁单薄……”唠唠叨叨,居然说到萧家的百年大计上去了。
萧士及静静地等龙香叶唠叨完,才淡淡地道:“是,这样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女子,我真是无福消受。还请两位自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龙香叶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话,萧士及都不肯认陈月娇是妻子,觉得在金姨妈面前丢了人,一时恼了,拍着桌子道:“我是你娘,我说了算!——我给你娶的媳妇,你不能不要!”说着,又苦口婆心地劝,“你不看在我份上,不看在月娇份上,也要看在两个孩子份上。他们把月娇当亲娘,忽然让他们跟月娇分开,你知道对他们的伤害有多大?——就算是霜儿活着,也不忍心让两个孩子难过的。”
萧士及见说到两个孩子,低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我问你们,是跟着那位陈姑娘,还是要跟着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