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笛伸手挠了挠额头,他六岁就被师父带上山,确实对山下的很多事都一知半解。
沈笛随着东伯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眼角瞥见东伯的跛足,他问道:“还没问过东伯,您这脚究竟是何原因导致的,竟是不能修复吗?”
东伯闻言一愣,随后笑着把自己手边的手杖递给沈笛,他往前走了两步,走路看起来没任何异常:“其实脚早先便治好了。
我二十多年前跟老爷出门,途径罗城,罗城灾荒严重,饿得吃不上饭的流民很多。
那时老爷年轻,行事大方,导致我们被一群流寇盯上,那群流寇不仅抢了我们的东西还绑了人,我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伤的。”
沈笛闻言脑袋一转,暗自思量起来:“二十年前在罗城遇到流寇,罗城离陀云寺不远,步行两三日的路程。
或许就因为遇见流寇时发生的事情,让善人深夜敲陀云寺大门,想要剃度出家?”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时您跟善人走散了是吗,善人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东伯叹道:“我被人从疾驰的马车上扔了下来,就这么断了腿。
被路边流民捡了去,但因灾害年间,没有粮食也没什么有用的药物,几乎算是九死一生才保住了这条性命。”
沈笛点头。
东伯继续道:“后来过了好几个月时间,老爷回来找到了我,但这腿伤嘛,已经无法治愈了。”
沈笛好奇:“那为何您现在说自己腿已经无碍了呢?”
东伯回道:“老爷体恤我,这二十年间什么能治腿的好东西都要给我用一用,我们刚开始救助流民那些年,老爷自己都饥一顿饱一顿的,但是我这断腿他却一直牢记,不管什么情况,听到能治的法子总要给我试一试。”
东伯说到这里似乎回想起了过去一段困窘的时光,满脸唏嘘,眼睛都有些凝住,泛着隐约的水光。
“后来老爷成了大善人。
他帮助的人愈多,想要回馈他的人也越多,前几年他特意亲自动身去请忘忧谷的神医来给我只这条残腿。
我本想着这一条腿断了近二十余年,根本不指望它能治好,而且时间这么长我自己身体的这种残缺已然习以为常,没料我这条残腿竟真的被忘忧谷的神医给治好了。”
东伯语气悠悠,带着点叹息跟怀念。
沈笛看了眼自己帮忙拿着的拐杖:“那您这……?”
东伯笑:“十多年的习惯了,改不掉。
总觉得自己还是个瘸腿。”
沈笛了然地点了点头,也跟着感叹了一声:“善人待人极好。”
东伯闻言脸上有些怅然起来:“却不知为何老爷竟然魂魄离了体。”
沈笛想着:“听东伯这段过往,想必确实感激善人,也跟善人关系极好,胜似亲人,那我不若借此向他询问一下关于善人在陀云寺的那段过往?”
他想着便张嘴胡诌道:“我有听闻说过,有人魂魄离体,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不走,是因为有事未了。
也不知道善人是否有什么心愿未了,或是有什么心事积压太久才导致他这一次生魂离体了?”
沈笛胡完自己额头上沁出了些汗水,他不擅说谎,为人板正,也不知道为何来到何家大宅短短一日,他一张嘴能对着秒音仙喊“姐姐”,也能对着年迈的东伯胡诌。
东伯似乎确实在思考:“这……”
沈笛上一秒才反思自己嘴上不老实,下一秒又开始道:“我们都知道生魂离体,人是处在半生半死的状态的,时间久了很可能招魂都再找不回人的生魂,人永远都处于这种半生不死的状态,直到身体完全枯竭,人在睡梦中完全死去。”
东伯本来常年温和带笑的脸顿了顿,他脸上挂上了些许愁容:“刚刚安息也是这么说的,他十分着急,我们少爷也十分着急。”
他顿了顿,而后拿过沈笛手中的拐杖,他往地上戳了戳,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今夜必须举行招魂仪式。”
沈笛嗯了一声,东伯准备让人通知各厢房的人,说今夜举行招魂仪式,让他们配合一下安排。
沈笛跟着东伯走,他还是没有打探到当时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听了安说,善人有段时间在陀云寺住了数月,且想出家做和尚?”沈笛决定直接问。
东伯顿了顿:“确有此事吗,我竟都不知。”
他说着叹了口气,“我想善人还未走出当年事的愧疚。”
沈笛闻言眉毛一跳,立马接道:“何事?”
东伯说:“当年被流寇劫走的还有一个流民。
后来老爷十分愧疚地告诉我说,他跟另外一个流民被抓到山洞里,被流寇打骂、又挨饿了两日,后来趁着流寇不备,他跟那位流民一同跑了出来。
下山时那位流民因为挨饿数日,被一块石头绊倒,崴了脚。
当时流寇又在追,他们两人都体力不支,老爷因为害怕而弃了那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