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他的目光,长安忍不住略嘲讽地弯了弯唇角。
说实话她十分不明白慕容泓让她陪他来此的目的,是想折辱她?还是让她吃醋?不管他本意是什么,结果都只会让她与他逐渐离心罢了。封建社会培养出来的情场菜鸟,对付女人的手段还真是拙劣得连高智商都拯救不了。
慕容泓原本让长安陪他来后宫,确实是一时冲动脑子一热,想要气一气她,而今被她这般嘲讽地一笑,顿时回过味来。
此举也许真的可以气到她,然而气过之后呢?难道她会更喜欢他吗?
为什么一向自认为头脑清醒走一步看十步的他,竟然会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糊涂事来?
他本该起身就走,但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滕阅很快令宫人搬来了一座蒙着白色幕布的座屏,从座屏一侧探出头来很是娇俏地问:“陛下,就演妾家乡的一出折子戏好吗?”
慕容泓颔首。
滕阅观他面色似乎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心中暗道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便是乡间地主的儿子都要比旁人多出几分脾气来,更何况是皇帝?于是便也见怪不怪了。
她演的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千里寻夫的故事,情节简单语言诙谐,配上皮影的表演分外有趣,尤其是村妇骑的那头小毛驴,走起路来蹄子一尥一尥,尾巴一甩一甩,特别欢快的样子,连长安都看得有些忍俊不禁。
慕容泓的脸却是从头冷到尾。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皮影戏上,自然也感受不到其中的趣味。
滕阅演完了,从座屏后出来,用小木棍操纵着小毛驴一路跑到慕容泓跟前,笑声如银铃:“陛下觉着如何,好玩吗?”
慕容泓回神,有些心不在焉道:“尚可。”
滕阅却似因为他这一句“尚可”而得了莫大的鼓励一般,竟一把扯住慕容泓的袖子道:“陛下若喜欢,那儿还有一箱子呢,妾带陛下去看。”
慕容泓垂眸看着她扯住他袖子的手,不动。
滕阅见状不对,赶紧放手,下蹲赔罪:“妾失仪,请陛下恕罪。”
慕容泓站起身,眉眼间已俱是冰霜之色:“朕还有很多折子未看,你自己慢慢玩吧。”言讫转身往殿外走去。
长福忙追上去给他把大氅披上。
滕阅愣了一下,这才紧追几步,在殿门前行礼道:“妾恭送陛下。”
慕容泓头也没回,径自走了。
直到耳边踏雪的脚步声渐远渐悄,滕阅才起身,挥手屏退身边宫女和太监,看向与她同在门侧的长安,怯声道:“安公公,陛下这是……生气了吗?”
长安看着眼前这姑娘,她或许比一般闺阁女子稍多些心眼,但她毕竟是实实在在的十六岁,刚入宫的她没想到皇帝第一晚会来她这儿,更没想到扯了下袖子就把人给气走了,是故俏脸有些发白。
“滕美人若在园子里遇见一只性情不明的野猫,敢直接上手去摸么?”长安不答反问。
滕阅缓缓摇头。
“那方才为何敢直接上手去扯袖子?莫非在你看来,陛下会比一只野猫来得好对付?”
滕阅羞愧地低下小脸,双颊通红。
长安叹气,道:“想剑走偏锋出奇制胜,可以,但必须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否则便会如今日一般,弄巧成拙。”
“多谢安公公提点,今日是我鲁莽了。”滕阅说着,侧过脸向不远处自己带进宫的贴身丫鬟使个眼色,那丫鬟赶紧拿出个沉甸甸的荷包过来想递给长安。
“得了,你这点小钱杂家也看不上,留着赏给其他人吧。今夜陛下既然已经离开,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你也别泄气,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向陛下赔个罪,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回去休息吧,杂家也走了。”长安挥了挥手,转身往承福宫外行去。
“安公公慢走。”滕阅目送长安离开,一回头,见西配殿与正殿那边都有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她捏紧手指,唇角却绽开一抹笑容,唤来宫女吩咐道:“你们去西配殿和正殿看看云美人和谭婕妤睡了没有,若是没睡,就说我这边正演影子戏呢,问她们有没有兴趣来看?”
长安慢吞吞地回到甘露殿,慕容泓独自站在内殿的书架前,大约是眼角余光瞥见了她进来,也不回头,只问:“何以姗姗来迟?”
“奴才见滕美人胆大心细不拘小节,颇有奴才当年的风采,为陛下与她今后能相处融洽,便稍作停留指点了她几句。”长安语气恭敬。
“你指点她?你在朕身边近四年尚不能与朕相处融洽,指点她岂不是有误人子弟之嫌?”慕容泓短促地冷笑了一声。
长安从容道:“奴才不能与陛下相处融洽,那是性格使然。她性格与奴才不同,若能取我精华而去我糟粕,说不定正合陛下心意。”
慕容泓愤而转身,怒道:“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朕比你清楚,你少自以为是!”
“是,奴才多嘴,惹陛下不快,实是罪该万死。但奴才尚有任务没有完成,暂且还不能死,还是先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