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日真的要走?”李展问。
“嗯。”
“纪姑娘出嫁也不回来?”
纪行龙又不说话了。
李展等了片刻,叹气:“就算是去给人做妾,那毕竟也是出门子了,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真的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错过这一日吗?”
纪行龙烦躁起来,道:“这是我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事后又后悔,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李展苦口婆心。
“我后不后悔又关你什么事?”纪行龙将汤匙往碗里一摔。
李展怔住,少时收回投在他脸上的目光,道:“你说无关,便无关吧。”
纪行龙伸手捧住头,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李展和长安一样跟他们姐弟非亲非故,但一路上却一直对他们姐弟照顾有加,甚至到了盛京之后,他还经常派人去求是书院给他送这送那的。自己这般迁怒于他,怎么看都像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对不住李兄,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我只是……只是……”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方才的所言所行。
“不打紧,我知道你心中压力大,若是摔点东西骂骂人能好些,不妨就趁现在。”李展甚是包容道。
纪行龙放下捧着头的手,颓丧而又暗含期待地看着李展道:“李兄,我问你一句话,你能如实相告吗?”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纪行龙难得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无助又萎靡的模样来,心疼得李展恨不能将他搂过来好生劝慰,却又不敢造次,只得生生忍住。
“在我姐姐同意给张君柏做妾之前,发生在我身上以及我姐姐身上的那些事情,安公公他到底知不知情?”纪行龙问。
出嫁前夜
“我不知道。”李展懵了一下,“反正他没让我管的人去盯过你们姐弟俩。”
“你管的人?你不是管着德胜楼吗?”纪行龙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说的好像并不是德胜楼的人。
李展惊觉自己心神恍惚之下竟是说漏了嘴,忙道:“就是德胜楼的人。”见纪行龙目露怀疑,他又道“其实我看安公公对你姐弟挺好的,纪姑娘虽是去给梁王世子做妾,可这梁王世子我也曾见过,长得一表人才,为人进退得宜,并非是那等仗势欺人凶狠跋扈的权贵,你也不必太过忧虑了。”
纪行龙或许脑子不是最灵活,可他心里敏感,一个眼神一抹笑容乃至说话语气稍变,都可能触动他那颗因为脆弱不堪而变得敏感无比的心灵。
听出李展想尽快将话题岔开的意图,他冷笑一声,道:“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他的心腹,而我不过是他为着利用我姐姐不得不养的废物罢了,我还能去他面前给你穿小鞋不成?若怕言多有失,今后我不再与你说一句话便是!”说着起身便走。
情况如此急转直下让李展瞠目结舌,回过神之后,他忙起身扯住纪行龙的袖子,分辨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行龙也不跟他多说,甩开袖子继续往门外走。
“我知道你不会跟着纪姑娘去夔州的,我……我手底下有一帮安公公为自己养的探子,我是在中间负责传话的。到时候,我或许可以假借他的名义,让下面那帮人帮忙看着点你姐姐。”李展口干舌燥道。
纪行龙回过身来,看样子也有些发愣。
“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纪行龙原本只是将李展当成同病相怜的朋友看待,毕竟他们都失去了家人,又都为长安所救,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互相帮助彼此友好图的不过是个心理慰藉。可李展此举却是大大超过了这个范畴,假借长安的名义让长安的探子帮忙看着他姐姐,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是一种背叛了吧?
为何要对你这样好?因为我喜欢你啊。
李展倒是想这样说,可是他不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断袖的事实,就算是以前他爹还是司隶校尉时,他也曾因为这一点被出身差不多的同伴嫌弃和鄙视过。
“都说同富贵易,共患难难,咱们好歹也是共患难过来的,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吗?”李展努力找着借口。
纪行龙低头不语。
李展复又坐下,道:“过来把粥吃了再回去吧,浪费了可惜。”
出了这么个插曲,纪行龙第二日便没有回求是书院。
纪晴桐见弟弟没走,只当他可能想通了,心下略觉安慰。趁着谢夫人没来,她捧着一个小匣子坐轿子去粮铺找薛红药。
薛红药如今白天在粮铺里忙活,晚上回去还要指点新到院里的一帮女孩子唱曲儿,很是忙碌,已是好久没得空去见纪晴桐了,如今见纪晴桐找到粮铺,忙把人带去了后头伙计休息的房间。
“纪姐姐,天儿这么冷你怎的突然跑过来了?可是有事?”薛红药一边张罗着给她倒茶一边问。
纪晴桐笑着拉她坐下,道:“薛妹妹,先别忙活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哦。”薛红药赶紧捧了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