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过去吧。”沉浸在对彤云的追忆里,长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对尹蕙说出了这句话。
尹蕙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些懵懵地抬起头来,看着长安问:“公公是说我吗?”
长安猛的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就慕容泓那性格以及眼下的局势,这首批入宫的女子要有好结局怕是很难。然而她一抬头,看到尹蕙的眼睛时,却又微微愣住了。
那双眼眼眶泛着脆弱的红,眼神透着股不敢置信的茫然,但黑眼仁儿里迸射出来的那股光彩,却明艳得几乎要将长安的眼睛灼伤。
一个女子眼中迸射出这种光彩意味着什么,旁人不明白,长安还能不明白么?她在嘉容那里早已司空见惯了。
是她犯傻了,她怎能将自己的思想代入这些女子呢?对于她们而言,能入宫为妃,那可是一步登天光宗耀祖的事。
于是她点了点头,以肯定的语气道:“对,就是你,尹蕙。”
照单全收
尹蕙在向备选队伍走去时,双脚还像踩在云端一般感觉软绵绵的不真实,直到目光无意中接触到周信芳冷诮的眼神,才猛然回过神来,忙低眉敛目集中精神,去角落里站定。
长安心中为这些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女子叹息一回,接着往下选。
“太乐令裴礼之女裴滢,年十五。”太监在她耳旁报道。
与拘谨知礼的尹蕙不同,这裴滢大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看着长安,见长安向自己投来目光,还一派天真地冲她笑了笑。
论容貌,这裴滢也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她长得白嫩可爱,年龄虽不大,发育得倒是好。胸大,腰细,臀翘,标准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长安想着多些类型也能多些选择,于是含笑问她:“你想进宫吗?”
裴滢愣了一下,低眸垂首,声如蚊蚋:“想。”
“你也过去吧。”长安道。
裴滢惊喜地抬头,道:“谢谢公公。”然后小鹿般羞涩又轻快地去与她的尹姐姐会合了。
慕容泓站在坤明轩的窗口遥遥地看着这边,华锦苑秋景宜人,他眼中却只有那抹茶色的影子而已。
她是认真在选,并没有因循苟且敷衍塞责。
其实他明白,很多事情不必一定要等到结果出来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时候,过程即结果,且是一种比真正的结果更鲜明生动难以作伪的结果。
就像她一直拒绝他,说不喜欢他,但每次他看着她的眼睛,总是能从里面体察到她的情意。
他确定他在她心里,只不过她心里有一堵墙,她在里面,而他在外面。
现在,与其说她是在为他选妃,不如说,她在为她心中那堵将他隔绝在外的城墙添砖加瓦了。她如此用心,誓要确保不给自己,也不给他一丝一毫逾越雷池的可能。
她曾对他说“如果要我做与你两情相悦的女人,我只做唯一”,若是兄长还在,这有何难?他长这么大,从未有一日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取代兄长成为皇帝,是以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根本毫无准备。而打无准备之仗,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很显然,他已经开始付出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了。
握着窗棂的手紧了紧,他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回到轩中坐下。
接下来的遴选过程并没什么特别的小插曲,直到轮到陶行妹上场,而长安一声不吭地从她面前走过为止。
陶行妹抓住她的后领子将她扯回自己面前。
长安:“……”顺了顺衣襟,她讪讪一笑,再次举步向前。
陶行妹再次抓住她的后领子将她扯回自己面前。
长安知道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了,遂垮下肩小声问:“陶姑娘,您想作甚?”
“我这么大个人戳在这儿你看不见?”陶行妹瞪她。
长安赔笑道:“陶姑娘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动人,奴才这眼睛也不是长脚底板上的,哪儿能看不见呢?只不过……”她凑近陶行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陛下之前着意嘱咐奴才不能选您,奴才若敢选了您,他便要奴才提头去见。奴才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还请陶姑娘高抬贵手,就放奴才过去吧。”
“他果真这么说?”陶行妹神情倔强,可眼眶却几乎是瞬间便湿润了。
长安道:“这种话给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瞎编呀。”
陶行妹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坤明轩,咬了咬唇,抬步就向那边走去。
一众参选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唯独长安坏蔫蔫地眯起来长眸,心思:慕容泓你丫想甩包袱,这个大包袱还是你自己乖乖背着吧!
这边长安继续选秀,坤明轩那边慕容瑛和慕容泓正喝茶闲聊,福安泽来报:“太后,陛下,征西将军陶望潜之女陶行妹求见。”
慕容瑛还未开口,慕容泓便道:“不见。”
慕容瑛问他:“为何?”
慕容泓道:“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