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京自亭中回过身来,道:“茶杯已不翼而飞。”
赵宣宜原本听仵作说郑新眉是死于投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如今又见亭中桌上果然不见了茶杯,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那茶杯方才还在的,如果有人要拿走,只有趁郑新眉毒发,众人注意力都在郑新眉身上时才有机会趁乱拿走,这反过来证明了那茶中确实有毒。
而她们三人方才在喝茶时谁都没有对那茶水起戒备之心,只想着这毕竟是在宫里,而且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也就是说,当时那个奉茶的小太监其实是想毒死谁就能毒死谁的。
张竞华和郑新眉都出事了,独她赵宣宜好好的,倒像是有人专门为了她的入宫之路扫清障碍一般。然而赵宣宜心中却并不觉得庆幸,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没入宫之前,一直是她谋算别人,而今还未正式入宫,她却已然成了旁人谋算之下的人。
那她这个皇后之位,到底是宫里早就内定,还是机缘巧合,抑或也是旁人谋算下的产物呢?
没了物证,韩京只得重新详细盘问赵宣宜这个人证。
另一边,众太监已让第一批参选的秀女按着名册在空地上排好了队,因为场地有限,只能四十人四十人地来,五人一行,八人一列。
有句话叫‘茶只要是热的,不会太难喝,女人只要还年轻,总不会太难看’。
长安深以为然,看看眼前这些花枝招展秀色可餐的女孩子们,别说男人喜欢,她看着也喜欢,瞧瞧这一个个嫩玉般的皮肤,这一双双水灵灵的眼睛。这死气沉沉的宫殿和园子都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变得前所未有的鲜明活泼了。虽然比照陈尸一旁的郑新眉,这样的鲜明活泼未免透着些血腥残酷的冷漠,但同情心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人的生存必备,在宫里,就更不需要了。
封建社会可真是为封建帝王量身定制的天堂啊,这么多正当韶龄的少女,他想选多少就选多少,想睡哪个就睡哪个,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活动他每三年都可以举行一次,一直到他死为止。
然而享受着这种福利的男人却在跟她谈真爱,还是一辈子的。
幸好幸好,她脑子没坏。
长安收敛思绪振作精神,从第一行第一个开始挨个挑选,捧着花名册的太监在一旁给她报每个人的姓名、年龄及家世背景。
昨夜慕容泓给她的名单上一共就七个人,她知道这七个人定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精挑细选出来的最能发挥作用的七个人。但是,七仙女虽好,太少,怎么也得来个十二钗吧。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次选妃,其中更是不乏人精,不说旁的,不制造点烟雾弹出来,慕容泓的意图岂不赤裸裸地暴露人前?
他选那么少,是在意她的看法吧。正好,这次她得让他明白,不管他选多少,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为免犯狗熊掰棒子的错误,长安一上来就把自己觉得尚可的女子挑出来站到一旁,慕容泓点名的那几位自然也混在其中。顺顺利利地挑过了一百多位,轮到尹蕙和裴滢她们了。
在排队之前尹蕙就悄悄把头上那枚华胜给摘了下来,裴滢瞧见了,好生不解,低声问:“尹姐姐,你怎么又把那枚华胜摘了?陶小姐不是说你戴着没事吗?而且我看那周小姐已经先一步把她头上的华胜摘下来了。”
尹蕙摇摇头,没作解释。她心中所想,裴滢如何能明白?陛下是那样美好的一个男子,她戴着她二哥如此得来的华胜参加遴选,是对他的一种亵渎。更何况,周信芳在那位安公公挑出来的队伍里头,以她的品貌家世,八成能当选,而她自己貌不出众,父亲官职也不高,必然落选。一枚华胜不能让她入宫,却能让她得罪未来的后宫娘娘,得不偿失。
“太仓令尹昆之女尹蕙,年十七。”胡思乱想间,长安已走到她面前。
确实如尹蕙自己所想的那般,她的容貌和家世并未能引起长安的注意,长安甚至停都没停就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尽管早有准备,但这一瞬间尹蕙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有股强烈的想要落泪的冲动。她咬紧了牙关反复告诫自己,她今天见到了陛下,而且是那样近的距离,她夙愿已成,该知足了。
孰料长安走过去两步,却又倒退回来。原因无他,这尹蕙虽然貌不出众,但她像一个人——彤云。不是容貌相像,而是气质类似。
尹蕙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美貌,但她皮肤白皙眉目温润,看着别有一股温婉大方的气质,就如当初彤云给人的感觉一样。
彤云,第一个对长安以命相救的人,平日里虽然从不会无故想起,但也不代表长安就会忘记。一开始她对慕容泓忠诚,虽然有部分是她自己逼不得已的原因,但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彤云。她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有那个决心以身赴死也要救她,但她知道她爱慕慕容泓,她放心不下慕容泓。
当一个人欠着另一个人天大的恩情,却没有机会报答时,她很容易将这份亏欠转化为好感并投注到与恩人形似或神似的人身上。现在的长安,就处于这样一种爱屋及乌的情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