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盏撇了两下茶沫子,忽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丧气道:“功亏一篑!”
孟槐序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问:“为何会功亏一篑?”
赵枢耐下性子,将公堂上发生的事捡重要的讲了一遍,最后叹道:“同样是以死自证,然而最后的结果,却与我们期待的截然相反了。”
孟槐序听完,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道:“又是这个情字!”
赵枢敏锐地发现自己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幕僚此刻情绪似乎有些波动,试探问道:“先生何以说这个‘又’字?莫非先生以前也曾被这种儿女私情坏过事?”
孟槐序道:“没有。只不过听多了这种事,有感而发罢了。”
赵枢心中存疑,却也不曾追问,只道:“有了今日之事,钟慕白必定已经反映过来先生上次与他的会面,不过是故布疑阵而已。为保先生安全,依我看先生还是先避上一阵子为好。”
孟槐序也不逞强,躬身道:“一切仰赖丞相安排。”
征西将军府,陶行妹也通过关系得知了京兆府大堂上发生的事。听说云秀一头碰死在堂上时,她惊得跌坐在椅子上,木呆呆道:“她、她竟真的肯为二哥而死!”
丫鬟种玉在一旁道:“是呀小姐,听说她死得甚是惨烈,二爷在堂上哭得跟泪人似的呢。”
“我二哥哭得跟泪人似的?”陶行妹难以置信地问,就二哥那性子,她根本都想象不出来他流泪会是什么样子。
种玉点点头。
陶行妹默了一阵,想起自己与云秀唯一的那次见面,心中蓦地难受起来。她微微垮下双肩,黯然问道:“种玉,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小姐,您是为了救二爷,有什么错?再说这场祸本就是那云氏自己惹出来的,要错也是她的错。”种玉理直气壮地宽慰自家小姐。
陶行妹脑子里有些乱。一直以来,她都与她娘一样深信不疑地认定是云氏的错。因为若不是她的出现,若不是她使狐媚手段迷住她二哥,家里便不会发生那许多不愉快的事。
可如今,她知道那云氏与她二哥是真心相爱的,却又觉着,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只因为自己身份低微,便连爱人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吗?只因为爱上了身份比自己低微的人,便活该承受这种失去至爱的痛苦吗?
她心中有一种沉重而难以言述的悲惘,却又不明白这悲惘到底因何而起。
“种玉,派个小厮去打听一下,云氏的尸首他们准备怎么处理?”良久,她有些无力地开口道。
种玉疑惑:“小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陶行妹道:“二哥说过,云氏在盛京没有亲人。如今二哥尚在狱中,只恐无人会为云氏收尸,就让我去为她收尸吧。”
又一次遇刺
郭晴林回到宫里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长安趴在凳子上,一边啃着红烧狮子头一边听他讲述审案的经过。
待到郭晴林的讲述告一段落后,长安不失时机地将头探到桌沿之上道:“哎呀,这云氏果然傻。也不想想,地位悬殊的两人就算相爱,又能有什么好结果?这样死了也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嘛!”
慕容泓抬眸看她。
长安油光光的嘴一咧,一副语出真知的模样道:“陛下您说是不是?”
慕容泓看着她不语,目光沉凝如渊。
长安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堪他王八之气的碾压,如潜艇入水般将脑袋又慢慢缩回了桌沿以下。
慕容泓这才移开目光,对一旁的郭晴林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郭晴林退下之后,两人默默地用完晚膳,今夜长安值夜,在值夜前她有一段时间可以回自己房里去更衣洗漱。
刚擦洗完身体换好衣服,有人敲门。
长安过去开门一看,是太瘦。
自长安把他从考工室要过来之后,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单人间,让他除了闷头研究之外什么都不用管,一日三餐管饱管好。几个月下来,这家伙已经由名副其实变成了名不副实。
“安公公。”大约近几个月日子过得太好,他见到长安之后还有些心存感激却不知如何表达的无措。
“东西做出来了?”长安让他进来,关上门问。
“嗯。”太瘦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空调遥控器一般大小,递给长安,指着盒子末端一处凸起道:“为了避免不慎按到造成误伤,这里有个控制机关的开关。往左边拨是关闭机关,往右边拨是开启机关。”
长安将开关拨至右边,将盒子对准墙壁,一拍盒子上面的圆形凸起,里头倏地射出一支木签子来,射到墙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力道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