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间,十余丈外不知何时竟多了个白衣男子,正缓缓向这边走来,他的步子看似不大,走得又慢,却是眨眼间白影一晃,已赶到了三人面前。
韩闭月凝神一看,不禁嘴里也是“啊”的一声低呼,俏面上跟着一红,眼波流转,羞怯怯的低下了螓首。只听子辛说道:“子易,你可来了,叫我们等得好苦啊。”
那名唤子易的白衣男子乍看上去只二十出头,年纪很轻的模样,但仔细一瞧,却又让人感觉其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迫人气质,却远非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子易听得子辛如此呼唤,脸上一丝表情也不露,但韩闭月与他眼光一触,却感觉心头暖融融的一阵惬意,与他面无表情的那张脸孔相比,实在相差许多。
只听子易说道:“是耽搁了些时候,叫两位师兄挂心了。”韩闭月听他声音温和低沉,一颗芳心猛然怦怦狂跳起来,她脸色潮红,面若桃花,一双眼偷偷睨向子易,越瞧越是心慌,忖道:“哎呀,我是怎么了,他他唉,世上怎会有生得如此好看的人儿呢?”心内懊恼怎么子易只瞥了她一眼,就当她是隐形人不存在了似的。
沈鹤棠撇嘴道:“你知道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又逃跑了呢。”子辛笑道:“哪会,子易师弟向来说话算话,一言九鼎。他既然说好要来,自然是不会爽约的。”顿了顿,见几个人彼此都闭住了嘴巴不说话,气氛很是尴尬,不禁又道:“其实也多亏咱们多等了会,要不然还不会碰上韩姑娘呢啊,子易,还未跟你介绍,这位是金蟾山庄韩金榆庄主的千金韩闭月韩姑娘。”又指着子易对韩闭月说道:“他是我师父去年才收的关门师弟,叫子易。”
韩闭月羞答答的福了福身,柔声说道:“公子有礼。”子易却不说话,对着韩闭月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算作是打过招呼了。韩闭月不禁心中暗生闷气,想道:“难道我相貌生得如此丑陋,竟叫你连多瞧几眼也不能够么?”
这时沈鹤棠见子易已回,便又提及送韩闭月回家一事,子辛这次也无话可回绝,只得答应了,子易话很少,问他可有兴趣去金蟾山庄拜望,他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一路上,沈鹤棠欢天喜地,最是兴奋,努力找着各种话题与韩闭月闲聊,韩闭月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脸的心不在焉。有几次沈鹤棠问起韩闭月落崖的原因,韩闭月想起那江翰临去时的话语,便吱吱唔唔的说是自己贪玩,不小心从山顶摔下去的。
这理由听起来就十分牵强,加上韩闭月说得又言辞含糊,闪闪烁烁,叫人不起疑才怪。但人家大小姐既不愿明说,沈鹤棠与子辛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即便心中狐疑,也只得作罢。
却没想身后一直远远跟着的子易却不知何时附了上来,不冷不热的插了嘴,说道:“听闻韩夫人早年未涉江湖之时,曾是堂堂礼部侍郎千金,嫁入韩家后,这大家礼仪便带入了金蟾山庄,是以山庄虽身处江湖草莽之间,但庄内礼节,一切均按大户之家而行。韩小姐贵为庄主千金,怎会孤身一人外出,竟未带从仆随行呢?”韩闭月闻言大惊。
此时四人早已下得山来,韩闭月隐隐辨出前方不远的芙蓉塘,正是自己小时经常玩耍的地方,想起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晚晴,此刻却已丧身于那黑衣魔女之手,不禁悲痛欲绝,泪水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沈鹤棠观其神色闷闷不悦,以为子易的话惹恼了这位大小姐,不禁出言讽刺道:“哈,子易,咱们跟你住了快一年啦,今儿总算才托福听你说了句‘长篇大论’了呢。韩姑娘再怎么说,也是个江湖儿女,又怎会拘那小节,学得跟大户千金,深闺秀女一般扭捏作态呢?”他说这番话一大半倒是为了讨好韩闭月,哪知她听了却似浑然未觉,不禁讨了个无趣。
四人绕过芙蓉塘时,韩闭月止住了脚步,见那雨后的荷花绽放得愈加娇艳,那翠绿的荷叶层层叠叠的铺生开去,挤满了整片池塘。雨虽止,天却未彻底放晴,加上天已暮色昏昏,那残叶铺叠处随风摆动,犹如鬼影森森,显得异常冷清。
这时天空忽然闪下一道霹雳,一声轻雷脆脆的在芙蓉塘外炸响。子辛叫了句:“不好,又要下雨啦,得赶紧找地方避雨才行!”
韩闭月被那闪电与雷声骇得惊跳而起,神情慌乱间她猛一抬头,目光恰好触到了子易那颇具玩味的眼神。猛然间,韩闭月只觉得面对这样洞悉的眼睛,这样飘逸如同世外之人的男子,似乎一切都已被他察悉,一切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无法隐瞒。
她的心头“别”的一跳,有种不祥的阴影就此笼罩上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