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蒙德将脊背紧紧贴在车门与座椅的夹角,他的心脏代替沉默的声带,发出“咚咚”的嘈杂声响。
修长的指尖微微发着颤, 奥斯蒙德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掩住艳丽虹膜中的慌乱:“啊我只是, 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以前确实是这样。
他有一点洁癖,不喜欢和别人握手,更别提拥抱和更加亲密的接触。
但这一点排外对利亚姆来说一直形同虚设。
就在不久前,他自己还主动握过利亚姆的手掌。
但是从利亚姆说“好”的那一刻开始, 就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他无法欺骗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接触。
所有的触碰、贴近都变了味,都是有暗示性的,都提醒着奥斯蒙德,他刚刚建立了一份, 与情爱无关, 只与金钱和欲望有关的“情人”关系。
而作为情人,牵手、拥抱、接吻、互相抚慰、上床, 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利亚姆没错。
他突然炸毛躲开才有很大的问题。
有很大的, 不让利亚姆正常工作,阻止他赚到那五百万美元的嫌疑。
抿了抿唇, 奥斯蒙德说:
“抱歉”
“对不起”
利亚姆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他低垂着眉眼,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随即都停止了发出声音。
同时发声的“默契”, 现在都变得令人有些不自在。
他们两个好像都很害怕彼此, 维持着安静,等待着对方开口将未完的话说完。
视线交错以后就会立马错开。
可是拥挤的空间又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对方身上。
收敛的目光, 鬼鬼祟祟地从车内的角落移向对方的衣摆,余光瞥见一抹带有温度的色彩,怀着侥幸的心理,缓缓上移,直到兀地撞进对方蓝色的眼睛里。
像是两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不约而同地快速挪开目光,轻咳一声作为暧昧的掩饰。
利亚姆率先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平静,还是道歉,但是声音低了不少:“我只是想,只是想安慰你,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
实际上,奥斯蒙德很讨厌听到他道歉。
他将脊背重新靠回椅背上,缓缓放松身体,发动车子,提出了一个实质性的建议:“我们约法三章,由于我本人的一些特殊状况影响,需要你在做出任何亲密的动作之前,都先征得我的同意。你接受吗?”
“我知道了。”
利亚姆垂着脑袋,看起来很乖。
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太多的话题会显得过于亲密,不适合一份“交易”。
话音落下,车内便再次归于寂静。
奥斯蒙德自认为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金主。
他不负责提供任何情绪价值。
然而,一边开着车,奥斯蒙德还是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
法拉利经过闹市,多伦多街头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钻进车内。
奥斯蒙德这才发现他回住地整理东西,竟然没有顺便处理伤口,连简单的清洗也没有。
他在红灯前停下车,直勾勾地盯着利亚姆用另一只手掩着擦伤的手背,像是害怕将法拉利内饰弄脏那样,将血污蹭在了手掌心。
奥斯蒙德心中蓦然腾起一股恼火,他想起那个死去的利亚姆,他搂着他,就像眼前这样,默不作声,忍耐着,躲避着,不让他发现任何端倪。
他伸出手,打开隔板,取出抽纸,不耐地递给利亚姆:“你为什么没处理伤口,等着伤口发炎溃烂破伤风吗?拿着,用过的就扔进纸盒里。”
许是觉得自己“适当”的关心刚刚擦过了他为自己划定的情绪底线。
奥斯蒙德又扬起下巴,语气近乎霸道:“我不是关心你。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有、有瑕疵。”
“情人”这个词非常烫嘴,奥斯蒙德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眼前的红灯变为绿灯,他重新启动车子,又反省自己,认为临时想到的替换词太过轻蔑,显得不尊重人。便改口说道:“我我不喜欢看到你身上有伤。”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道路,神情专注,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在乎利亚姆的反应。
话说完以后,他忍不住再次给自己打了个补丁,强调自己并非关心:“就像是我不喜欢你把头发剪的太短一样。”
“我知道了。”
利亚姆的声音依旧很低,听起来没什么情绪,非常平静。
他说的太过严重了吗?
奥斯蒙德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舌尖顶了两下上颚:“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必须把头发留长”
他从来没有建立过一段亲密的关系,却又想要占据主动权,生涩又笨拙,总是担心自己的举动或者话语引申出一些令人误会的含义。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