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转过头,淡道:“我的确也是讨厌你的。”
“我不喜欢烨儿。”周夫人声音平淡,“我与他父亲感情并不好,他父亲在世时总是打我,我怀他的时候,便几次想杀了他,却都下不了手,后来生他,却差点让自己去了。”
周夫人从未与她提及过这些,秦婉之静静听着,也没多说。周夫人接着道:“后来有一日,我忍不住,将那男人杀了,我逃了出来,被高朗遇到,他收留了我们母子,那时候我才第一次觉得,我活了过来。”
“烨儿长得很像那个人,”周夫人转头看向秦婉之,秦婉之听到这话,忍不住道,“可他并不是那人。”
周夫人神色顿了顿,随后她垂下眼眸,应声道:“是,他不是。小时候,我怕高朗不喜欢他,所以不太敢亲近他。而且看着他,我总觉得,他在提醒我,我有那么一段不堪的过去。高朗说过我好多次,让我多照顾他,期初我是怕高朗说的是气话,后来我便发现,我不去照顾他,高朗便会主动照顾他。”
“他小时候很招人疼。”
周夫人似是回忆起什么:“他从小就乖,做什么都规规矩矩,凡事都为着别人着想。有一次我衣裙落在地上,他就小跑过来,帮我拉着衣裙,那时候他才四五岁,他便会同我说,母亲衣裙脏了,我替母亲提。我问他能提多久,他说,他能给我提一辈子的裙子。”
秦婉之听着,想着那时候的周烨,她心里有些心酸,想叱责周夫人,却又碍着长辈的情面,只能委婉道:“若不是吃了苦,哪里有这样天生就会照顾人的孩子?”
周夫人没说话,片刻后,她应声道:“你说得对,他的确吃了苦。一开始我是想保着他,想让高朗和他感情深一些,别介意我以前的事,于是我故意不照顾他,让高朗去照顾。他们感情越来越深,这时候我也生了平儿。生了平儿之后,我日子很顺当,而烨儿也离我越来越远,他很少同我说话了,每日与我,都是恭敬请个安,便也没了。可平儿不一样,他在我身边长大,他是我所有心血的凝聚,我希望这世上所有好的都是平儿的,可这时候我发现,烨儿太好了。他太优秀,年纪也比平儿大太多,我很怕。”
“怕他抢了二公子的位置,日后继承周家,是吗?”
秦婉之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笑里带了几分悲哀:“可他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
“谁知道呢?”周夫人神色恹恹,“若真没这些想法,又在他父亲面前做那些表现做什么?”
“后来他也的确得逞了,高朗早知道周家会有这一日,所以他早早让他去了幽州。那时候我就问过,为什么去幽州的不是平儿,而烨儿?他告诉我,因为烨儿更合适。”
“太荒唐了。”周夫人疲倦道,“自个儿亲生儿子不顾,去管一个外人的儿子。甚至于还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养,自己亲生儿子放在东都为质,到把周烨送到幽州去快活。”
周夫人说着,嘲讽出声来:“何等胸襟啊?”
秦婉之听着周夫人的话,心里又酸又涩,许久后,她慢慢道:“您同我说这些,又是做什么呢?”
“你说范玉会白白放我们回去吗?”
周夫人抬眼看向秦婉之,秦婉之愣了愣,她凝视着她的眼眸,认真道:“不会的,一切都会有代价,所以当初我就同高朗说过,如果我有一日成为人质,我不会让他为难。”
“我如此,平儿如此,你呢?”
秦婉之没说话,她呆呆看着周夫人,周夫人低头抱着周平,声音平缓:“高朗让我知道怎么活得像个人,我不能让他后悔救了我,也不能让他为了我,将自己置于险境。”
“至于你的去留——”
周夫人低喃:“你自己定吧。”
秦婉之没有说话,马车摇摇晃晃,从白天到黑夜,终于到了临汾。
她们入了临汾城,被关入了地牢。秦婉之一夜没睡,她抱着自己,看着外面的天空。
到半夜时,外面突然闹了起来,秦婉之猛地站起来,周夫人抱着周平起身来,有些茫然道:“怎的了?”
秦婉之认真听了片刻,随后激动出声来,忙道:“有人,有人来救我们了!”
周夫人听到这话,也急急站起身来,抱着周平走到牢房门前来。
外面声音越来越闹,片刻后,一个男人猛地冲进牢房中来,领着人抓住了秦婉之、周夫人、周平三人,粗暴将三人按着跪了下去,直接拿刀架在了三人脖子上,朝着外面吼道:“再往前一步,我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前来劫囚的人听到这话,当下顿住了步子,似是犹豫。
而周夫人却是突然发了狠,抱着周平猛地朝着前方扑了过去,也就是这片刻,那人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便砍下了周夫人的脑袋。
血飞溅而出,洒在周平和秦婉之的脸上,两人惊恐看着倒在面前的周夫人,周平整个孩子坐在血泊里,眼里满是震惊。持刀之人将刀剑指向周平,却是抬眼看着前来劫囚的人道:“再跑一个试试?”
见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