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愣了愣,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顾九思不会故意不留下沈明,她立刻道:“只要活着就行,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她伸手拉过顾九思。顾九思一直没说话,柳玉茹领着他回了府邸。刚到府邸,木南就赶了上来,焦急道:“大人。”
顾九思抬眼看向木南,木南小声道:“秦大人的家人找到了,大清早被人送到后门,现下已经领进来了,怎么办?”
柳玉茹听得这话,转头颇为不安看向顾九思。
顾九思双手拢在袖间,他暗中捏紧了证据,慢慢闭上了眼睛。
“九思?”
柳玉茹有些诧异,顾九思终于开口:“拿我令牌过去,立刻出城,去调司州精兵三千。”
说着,他睁开眼,眼中满是冷意:“现下,我要求见李大人。”
下人去通报了李玉昌,而顾九思趁着这个时间, 让人打了热水, 进了屋里准备沐浴更衣。
下人打着热水的时候, 顾九思就坐在桌边, 他盯着纸页上供词,这些都是王思远招供出来的,他签字画押后,上面还带着血迹。这个名单上,上上下下,几乎涵盖了整个荥阳的官员。可以看出,荥阳官员背后, 全都站着一个个荥阳当地家族, 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世代耕耘, 从小培养孩子送入官场, 再由孩子反哺家族。
王、陈、赵、李。
四个家族几乎把持了永州所有的官位和产业, 永州的官员, 无不依附于这些家族而存在。
荥阳是永州的州府, 荥阳的官员, 就等于永州所有绝大多数官员的站队,这份名单上,无论是朝廷派来的官员还是当地官员, 几乎都无一幸免,全都和王家有着往来。
如果顾九思要动这些人,根据这些人犯下的事, 可以说是要把荥阳整个官场,都要重新清理一遍。
他们会允许吗?
顾九思重重呼出一口气来,柳玉茹端着姜汤走进屋里来,听到顾九思呼出这一声,她走到他身边来,温和道:“在苦恼些什么?”
说着,她扫了一眼桌面上的供词,将姜汤递给他,顾九思端着姜汤喝着,柳玉茹站在他身后,替他揉捏着肩膀道:“这份供词难办?”
“难办。”
顾九思直接开口道:“我知道荥阳的官员难办,可我没想过,竟然有这么多。如果这些官员都办了,荥阳就乱了。”
柳玉茹揉捏着他的肩,慢慢道:“那你打算如何?”
顾九思没有出声,柳玉茹接着道:“总不能真办了?”
“王思远的罪,一定得定下来。”
说着,顾九思闭上眼睛:“只有王思远的罪定下来了,沈明才有活路。”
“那其他人呢?”
顾九思没说话。
如果不办,怎么对得起沈明拼死拿回来这些证据,怎么回答得了下面百姓的质询?
让这些官员轻易逃脱,他们又不能在永州呆一辈子,等他和李玉昌离开之后,这些人又会很快卷土重来,永州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办,怎么办?
这么多人,办完谁来做事,来做事的人又一定比他们做得好?
而且真动这么多人,谁来执行?
顾九思闭着眼睛,他有些疲惫。热水打好了,柳玉茹提醒而来他一声,顾九思点点头,站起身来,进了净室里洗了澡。
柳玉茹坐在桌前,拿过沈明给的供词,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她知道顾九思的顾虑,等想了许久后,顾九思从净室出来,柳玉茹才道:“其实,也不用都处理了。”
柳玉茹思索着道:“这个案子涉案太广,你可以向东都申请一道特赦,对于没有牵扯人命案的人,只要缴纳罚金即可。这样一来,钱能解决问题,大家也就不必剑拔弩张。”
顾九思没说话,他听着柳玉茹出着主意,柳玉茹思忱着,继续道:“马上就要秋闱,这次科考之后,朝廷便会多出许多人,这时候再来卸任那些缴了罚金的官员。这样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来,不容易出岔子。”
顾九思想了想,柳玉茹其实说的也和他所想的差不多。
一次性清理这么多官员不现实,只能这样,先处理掉最恶劣的一批,然后再逐步清理。
只是他没想过要让对方交钱,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道:“交钱的话,百姓怕是不好接受。”
对于百姓来说,用钱卖命,法的公正威严便失去了。
柳玉茹点了点头:“的确,具体的,你可同李大人商量一下。但这道特赦,怕是必须要讨。”
顾九思应了一声:“我先把司州的兵马调过来,到时候恩威并施,应当有其他法子。”
两人说着,外面就传来通传,说是李玉昌到了。顾九思赶忙套了外套,便赶了出去。
李玉昌在书房等着顾九思,顾九思进门之后,朝着李玉昌行了个礼:“李大人。”
“找我何事?”
李玉昌神色平静,顾九思遣散了下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