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觉,她胸口突然有些发闷,顾九思擦完脸,抬眼看她:“你算盘从刚才就没动过,在想些什么?”
“九思,”柳玉茹抬眼看他,她也没打算瞒他,她看着顾九思,慢慢道,“你是不是算好的?”
“算好什么?”
顾九思平静看着她,柳玉茹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捏了衣袖,慢慢道:“李云裳的事情,从她嫁给张雀之到现在。”
顾九思沉默了一会儿,却是道:“我算好,或者不算好,有什么区别吗?”
柳玉茹也是沉默了,片刻后,她开口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向陛下建议,让她嫁给张雀之?”
“你是不是怀疑,我是为了你,所以算计她到死?”
顾九思一双眼看得通透,他盯着柳玉茹,环胸靠在门边,勾起嘴角:“就算这是真的,又怎么样?她不该死?她算计你我,她给你上刑,她逼着你喝毒酒,如果那杯酒是真的毒酒,你现在尸体都凉透了还在这里同我说话?!”
“张雀之要羞辱她是为什么?是他哥哥弄死了张雀之的岳丈!是张雀之的夫人去讨个公道,在公主府跪了两天,得了她一句‘天生贱命’!我算计她?这是她的报应!你现下可怜她?人死了,她做过的一切都可以原谅了是吗?!”
顾九思看着柳玉茹平静的眼,忍不住有些烦躁。
那双眼太安静,太通透,仿佛是把人心都看穿,让人忍不住惶恐退缩。
柳玉茹等他吼完,抬手抿了口茶,她低下头,看着账本,平静道:“九思,我不是在可怜她,也不是在为她鸣不平。”
“我只是担心你。”
她声音平和:“她的生与死,与我没有关系。可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她抬眼看他,神色平稳,“记得你为什么当这个官。你是为了保护我,不是为了报复别人。你是为了文昌说的‘安得广厦千万间’,不是为了让自己掌控他人生死,为所欲为。”
“钱和权迷惑人心,我希望你我未来永远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走上这条路。”
顾九思听着这话,一时说不出话来,他静静凝视着柳玉茹,许久后,他沙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想赚钱?”
柳玉茹愣了愣,片刻后,她笑起来:“若我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这么早就喜欢我了?”
顾九思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柳玉茹有些不好意思。
“倒不是喜欢,”她答得有些底气不足,似乎是怕顾九思生气,“那时候你说要休了我,我怕你真休了我,就想着,有点钱,总还是好的……”
顾九思:“……”
“那我给你的银票……”
“后来存起来了。”
顾九思:“……”
“玉茹,”顾九思叹了口气,他走到柳玉茹身边,半跪下去,将她揽在怀里,“别怀疑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
柳玉茹轻轻靠着他:“可是你走这条路啊,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我得提醒着你。”
“九思,”她平和道,“别把自己变成一个政客。”
“嗯。”
顾九思抱着她,感觉整个人都平和下来。
他知道自己在气恼什么,人气恼,无非是因为那个人说在了让自己疼的地方。
他慢慢道:“李云裳是一定要嫁的,陛下不能让她嫁给她可能操控的人,嫁给张雀之,不是我为了报私仇故意羞辱她,我没想过她会死。”
“可是你说得没错。”
顾九思闭上眼睛:“在谏言让她嫁给张雀之的时候,我知道一点,她会过得不好。而我,希望她过的不好。”
“我是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她伤害过你,我祝福不了她。可我希望玉茹,我不好,你就拉我回来,因为这一辈子,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顾九思,我都爱着你。”
李云裳死的第二日,顾九思上朝后回来, 便同柳玉茹道:“这几天你先去东都外的护国寺上休息一下, 别留在东都城了。”
柳玉茹听着这话, 顿了顿, 抬头想问什么,但见着顾九思神色不善,便也知道不该问,只是道:“那我把家里人都带过去吧,许多年没去寺庙里住住,怕是佛主都觉得我们不诚心了。”
顾九思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 他们两躺在床上, 顾九思见柳玉茹久久不睡, 翻过身来, 拉了她的手道:“等你从护国寺回来, 我便要准备加冠了, 陛下允我三天假期, 我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柳玉茹听着, 抿了抿唇,她抬起手,握住他的手, 柔声道:“原来郎君才二十岁。”
“是呀,”顾九思颇有些得意,“我厉害吧?二十岁的尚书, 你哪儿找去?等我再立点功,你诰命夫人也不远了。”
柳玉茹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是在安抚她,也没有多说,只是将头靠了过去,听着他的心跳,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