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安心里发寒,想莫非公子真的喜爱那位玉女?
公子竟会因为一个女郎而恍惚!
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而已!
仆从之职,便是事事为主君着想筹谋。公子等不到那位玉女的道歉,心情一日日低落,泉安看着难受,便自己主动去找玉女。泉安寻到玉纤阿时,乃是趁着宫中一个筵席之机。当夜风凉,泉安给织室女官递了银钱后,在织室大院的水池边见到蹲在水边浣纱的玉纤阿。
空寂一院落,捣衣声笃笃,众位宫女都在水边浣纱。泉安立在她们身后,见月色濛濛,照于玉纤阿身上。那么多的宫女,他竟只看到她一人。见玉女侧脸温秀,睫毛于眼下遮出一道浓影。泉安看得心中一派惊艳,想难怪公子会为此女这么为难。有美若此……此女还不独独有美色。
泉安立于玉纤阿身后,咳嗽一声:“玉女,我有事与你说。”
玉纤阿惊讶起身,她不安地将手藏于裙后,看到周围浣纱的宫女都若有若无地看来。她明明认得泉安,但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泉安。
泉安面皮抽搐,想此番好演技,他只在公子身上看到过。
幸好那在监督众女劳作的女官看到玉纤阿的不安,女官立在庭前淡淡说道:“既有主君有事吩咐玉女,玉女你便去歇一刻吧。”
玉女跟随泉安出了院子,站到僻静墙角下。泉安还没如何,就见方才还装不认识他的玉纤阿,此时恭恭敬敬地欠身向他致歉:“我身份卑微,方才实在不敢与郎君相认,怕折辱了郎君。”
她美目抬起,妙盈盈而望。
泉安被她看得脸红了。
他尴尬道:“无事,无事。我只是替公子来的……玉女,你那晚用棍子敲了公子吧?你伤了我们公子,竟不来道歉?难道还等着公子主动寻你么?”
玉纤阿心跳快些。想公子翕不是醉了么,怎么知道是自己打的?她又心想我不主动寻人是觉得你家公子不好惹,想两人关系冷淡冷淡而已。你家公子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分明多事。
玉纤阿不承认自己打了公子翕,说泉安冤枉自己。她面上带着柔柔笑:“我事务繁忙,郎君你也见到了。且公子位高,见公子一面太难,我并无那样本事。我虽爱慕公子,但若不当心些被人发现,少不得我被人盖上‘私通’罪名。公子却是没有这样的烦恼的。”
泉安本就没有她打了公子的证据,直接被她绕晕了:“……”
他看玉纤阿洋洋洒洒,轻而易举就说出一堆她没法见公子翕的理由。
玉纤阿解释完了,再次抱歉一笑,转身便欲离开。泉安更加为范翕不平,厉声:“玉女,你这般无情,莫非是玩弄公子么?我家公子对你上心,他连喝醉酒都主动寻你。这般爱你,你竟这样薄情寡义,在他喝醉时打他还不道歉?”
玉纤阿微侧头,再次说自己没打人。她不能承认,因她不希望奚礼寻她被人知道。
且看泉安表现,泉安根本没有证据。美人思索一下,轻轻笑道:“不寻公子,并非我无情,我是身不由己。且我与郎君说句私心贴己话,难道旁的男子对我好些,我定要千百倍地报答回去么?旁人爱我慕我,若不得我心,与我何干?我可有强迫旁人如何待我么?辱我骂我时我无话可说,爱我恋我时,我便要为此心动折服,以身相许?”
“你我同为仆,当知我之卑,有口难言。既是位高者与我相处,便当有此认知。”
泉安被她口才辩得几乎说不出话。
他强声:“我们公子是第一次喜爱一个女郎……”
玉纤阿笑:“我感恩戴德,可否?他第一次喜爱谁,那是他的事。这只能说明我得人喜爱,魅力些许有些大。但我何其无辜,需要对他诚惶诚恐呢?”
玉纤阿柔声:“郎君,男女感情之事你来我往,本就如此,你莫再操心我与你家公子之事了。”
泉安:“……”
他完全被玉女说服了,他近乎憋屈地看着她离开,背影婀娜。
——
泉安失魂落魄地回去屋舍,公子正迎世子奚礼进舍谈事。奚礼负手入舍内,范翕含笑相随。但范翕脚步落后几步,瞥一眼泉安。他问泉安:“你得到什么答案了?”
泉安:“……”
他愕然仰头,与范翕对视几眼。
他立即明白范翕知道他去哪里了。
泉安面色当即羞愧:“……我说不过她……”
范翕哼一声,在他肩上重拍一下,掩住怒意:“废物。”
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要他何用!
难道还需自己亲自找玉女?明明是她错!若是他服软,成何体统!
三更
殿堂烧香, 东西两翼烧着儿臂巨灯。地铺绒毯, 几案窗架上, 古锦斑斓。隔着窗, 竹影萧疏侍女们将湘妃竹帘放下, 便悄然退下, 将屋舍中聊天的地段留给两位公子。
奚礼跪坐于一张青玉案后,见旁侧窗上照着灯烛黄光, 光照着对面范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