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药方,将笔一搁,叮嘱一句:“从前吃的药,不必再吃了,只服用此药即可。”
袖袍一拂,大步走了。
于寒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眉头微凝,很快又松开来,吩咐丫鬟去抓药,然后进去跟贺文璋说话:“没事,吃几服药就好了。”
不管有没有大碍,总要哄他说没有大碍,免得他心里不安,自己吓着自己,他本来就是多思的人。
“嗯。”贺文璋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也舍不得移开。
他这时清醒一些了,知道自己犯了病,渐渐有点愧疚:“是我自己强撑,我见父亲高兴,弟弟也高兴,就觉得还能再撑一撑,没想到……”
“没事。”于寒舟见他难过,连忙安抚他,“父亲和文璟对我们都很好,能使他们高兴,为什么不呢?只是一时没把握好分寸而已,可分寸又岂是那么好把握的?你不要自责。”
又往里歪了歪,把他的一只手从被子里掏出来,双手握住了,心疼地道:“你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现在看着你又病了,我心疼。”
让媳妇心疼了,贺文璋本该觉得自责的,因为他居然让媳妇心疼了。可是与之相反,他却心里一阵暖融融的,竟然很是高兴。
抿了抿唇,他道:“是我思虑不周。”现在想来,他有太多地方思虑不周了,他似乎总是思虑不周,便有些惶然:“我总这样,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于寒舟挑了挑眉,说道:“你总怎样?总是生病?这可不对,你许久不生病了。”
“不是生病。”贺文璋摇摇头,舌尖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来:“我总是瞒着你,总是有什么都想不起和你说,时时思虑不周,事后连累你。”
他觉得他连累她太多了!
然而于寒舟却反问道:“你连累我什么了?”
“我病了。”他道,“以前的时候,还……还……”
“还”了几声,他卡壳了。
他总觉得自己常常思虑不周,常常连累她,但是此刻回想起来,居然一件也想不出来。
“想不起来是不是?”于寒舟便笑道,“因为你根本没有思虑不周,也没有连累我呀!我璋哥是极好的,往后可不要再这样说了。”
贺文璋赧然:“我病着,脑子昏昏沉沉的,才想不起来。”
“你就算清醒了,也想不起来。”于寒舟便道,“好了,不要多想了,我看你现在病着,才不计较你胡思乱想,平时敢埋汰自己,我不饶你的。”
她信誓旦旦地道:“谁也不能说我璋哥的坏话!谁也不能!”
贺文璋被她柔软的小手握着一只手,再看她娇艳的脸上满是爱怜和维护的神情,只觉得喉头哽住了,他渐渐垂下眼睑,没有再说话。
“没使人去惊动母亲吧?”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于寒舟摇摇头:“没有。等明日一早,再使人去说吧。”
“那就好。”贺文璋点点头,松了口气。他最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打扰到侯爷和侯夫人。这些年来,他打扰他们太多次了。
又觉得媳妇很好,什么事都能扛得住,他心里再次微微泛起甜意。
终于等到药熬好了,丫鬟端来了药,于寒舟接过来,问他道:“有力气喝吗?没力气的话,我喂你喝。”
药汁子苦,一口一口的喝,更是延长了苦味,一口气喝完才是最好的。
但是对于喝惯了药汁子的贺文璋来说,他并不觉得多么苦,眼睑垂下去,颤了颤,他道:“我想你喂我。”
他没说自己有没有力气,只说想她喂他。
“好。”于寒舟自然不会拒绝他,叫丫鬟们扶他半坐起来,然后舀了药汁,一勺一勺喂他。
往日里不很好喝的苦涩药汁,此刻如一勺一勺的蜜,喝得贺文璋满心的甘甜。
终于喝完了,他还觉不够,盯着那药碗,只觉得它应该再大些。
“来,漱漱口。”于寒舟又端茶杯来。
漱了口,丫鬟才扶着他躺回去,于寒舟道:“好了,辛苦你们了,下去歇着吧。”
“是,奶奶有事尽管吩咐我们。”丫鬟们退下去了,并轻轻关上了门。
于寒舟这才卸下随意挽起头发的钗,又退掉外衣,爬上了床。
她的铺盖本来在里面,现在给贺文璋睡了,所以她就打算睡外面,贺文璋的铺盖里。
“那边被窝凉不凉?”一个试探的声音响起。
若是换了平时,贺文璋绝不敢这样说。但是他现在病着,自制力便薄弱了许多。那些从前不敢想的,此刻都涌现了出来,占据着他的思绪:“你来我这里吗?”
说话时,他将被窝掀开一个角。
外间的烛火并没有都熄灭,留了几盏,帐幔里的光线并不十分昏暗。
他眉长而清,瞳仁漆黑却不显深邃,再温润清透不过,这样偏着头看她,直是让人心里发软。
“好啊。”于寒舟便挪了挪身体,挤进了他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