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装在麻袋米面中的绫罗与珍珠,郑裘笑着说:“夫人,定远公与我郑氏有些误会,你此次去,自然说是看兰娘,可若是见到了定远公,必要与她好好说说话,你与陈家崔氏闺中时并称双姝,想来无论才学见识都不差什么,那崔氏能得定远公敬重,夫人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
这是要自己去讨好那定远公?
柳氏精心涂染的丹蔻在罗帕上划过,面上还是笑着的。
“大郎放心,我明白。”
……
知道郑裘的夫人来看望自家女儿,卫蔷抬起了头,趁机将手中那包不拢的粽子扔回了陶盆之中。
“没想到郑裘这次动作很快啊。”
她趁机说自己不打算再承丰州督府之职,那些知道了有乌护商队甚至能越过北疆而来的世家自然会以为她是要独吞边市之利。
只是没想到这一贯与于氏厮混的郑氏居然自己先派了人来。
还是自家夫人。
崔瑶将粽叶折好,一个粽子便已整整齐齐:“这柳夫人怕是要致歉,分明是男人行事不周,最后偏要自家妇人来收场,晴娘,你只管安坐此地,听听她说什么。”
一听见柳夫人三字,伍晴娘就想起那根嚣张的金簪和皓白如玉的手腕。
“我……”
有片刻不安,伍晴娘看看旁人都笑着看自己,又低下头,到底没有站起来。
卫蔷笑着说:“没想到杜侍郎如此善解人意,那小子今早软着腿回去,他见了就闹出这么一场,倒省了我再找事由,再逼一逼那些世家。”
“软着腿回去?阿蔷你怎能如此促狭?”
“哪里是我促狭?行歌、狸奴、如端三人拉着一队儿郎轮番与那小子喝酒,喝得他软了脚,我哪里说错了?”卫蔷单手叉腰,表情颇有些无赖。
自从昨日卫燕歌与杜明辛当着她的面定情,卫蔷这张嘴就无端刻薄起来,称呼杜明辛一概是:“那小子”。
见她理直气壮,崔瑶又是气又是笑:“我真是想起了从前二郎刚娶了我时,我阿爷每次见他亦是黑眉乌眼,可你自己也是个如花的姑娘家,如何有了这等阿爹做派?”
卫蔷一抬头,道:“又不只我自己如此,不说定远军上下,你让那些在后宅读书的姑娘知道了,怕是也要用石子丢那小子的。”
院中又是一阵欢笑。
定远公府比起柳氏所见过的世家门庭要朴拙的多,只草木丰茂,却没几处雕梁画栋,屋舍墙壁一概简单。
看在她眼中,只觉得处处不合礼数。
仆从说笑,兵卒往来……这是什么样子?!
还有,她明明是个女眷,如何要引入正堂?
待她到正堂见到了定远公,见了那身简陋衣袍,柳氏的心里又是一沉。
她竟要与如此不羁放诞之人交好?
一时又惊怕起来,她家兰娘要是也成了此副模样,那嫁妆真可省了。
起势 “定远公你们还真要掠了杜家子回……
初见柳氏,卫蔷就觉得郑兰娘生得更似其母,同是珠圆玉润,雪堆起来似的人,只是柳氏的眉目更媚更傲几分,加之当了多年当家主母,颇有几分气势,如果说郑兰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芍药,那柳氏就是一已怒放的艳红牡丹。
“前几日妾欲拜访国公府上,却生了些误会,幸得定远公宽宏大量,才让妾得入贵府。”
卫蔷笑了笑,摆手让柳氏坐下。
“兰娘在学中表现极好,已被点为助教,不仅照顾了自家姐妹,连其余姑娘也对她颇为信服,崔教授总夸兰娘灵慧妥帖极类其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说起女儿,柳氏勉强一笑,她从来极爱自己长女,也因为长女像极了她,不仅从小诗文算学一概教授,还精心为她挑选夫君,郑裘有意让兰娘去给那克妻的肃王做王妃她都不肯,只想给她找一稳妥世家,夫婿上进,翁婆和睦……如今尽数成了泡影。
什么学中,什么助教,十五岁的女儿家还不论亲事,一辈子已然毁了大半,谈这些又有何用?
“兰娘素来得家中娇惯……”想起郑裘让自己与定远公交好,她心中一痛,转而道,“若是有什么行事不当之处,国公大人尽管责罚。”
听她这么说,卫蔷挑了一下眉头,道:“柳夫人放心,学中有学中的规矩,兰娘只管好好学着,来日好好在北疆为官,我也没道理责罚于她。”
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卫蔷就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柳氏如今不过是郑裘的一个传声筒,那郑裘自己得罪了她,就要柳氏来做讨好之态,实在是令人不齿。
柳氏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她相公乃是礼部侍郎,平日与其余妯娌夫人往来,也多是旁人奉承她,罕有她去奉承旁人的时候,这定远公既不戴珠佩,又不穿罗衣,连发髻也没个样式,身后更是没有一个夫君,她纵然想说两句夸奖之言都无从说起。
眼前这女子,除了手下兵马,掌中威势,又有些什么呢?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