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陈仓粟米。”
卫蔷认真听完,点了点头,看着洛阳的天,又问:
“棉花种的如何?”
“今年棉种供应充足,全军比武之时东部军屯棉田整地平地松地皆提前完成,趁着偶尔天暖,便提前四日完成了种棉,西边粮食种的更多些,有些地方今年新种棉花,不甚熟练,好在有调熟手相助,虽略慢,也提前一日完成,唯有湛卢一所校尉只知种粮,于种棉一事懈怠,言语责备无效,已将之免除职务,另有涉嫌徇私之事若干,多是论功不均,胜邪部正一一查处,有两件牵扯八部官吏,也已知会监察司同查。”
卫燕歌知道卫蔷无论军政最看重的就是官吏能与廉,便详细讲了些今年军屯时的不谐之事,也将应对讲了个清楚。
“好!”
卫蔷听得很满意,十几年来,她从不怕出错,只要愿揭错,敢担错,能改错……便无可畏惧。
“燕歌,把十三州军屯之事交给你,我很放心。”
卫燕歌摘了头盔,一头长卷发束成发辫,如汗血宝马的马尾。
一只手在那马尾上摩挲了两下。
是卫蔷的手。
于是卫燕歌笑了,有些赧然,蓝色的眼睛顿时澄澈起来。
再不像什么狼王,更像一个回了家的孩子。
烧春 “不过是与我家少将军传几句断袖……
就如在北疆一样,有卫燕歌在,卫蔷便将府中上下一众年轻人都扔了过去。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她所在之处就如刮起了一阵狂风。
卫蔷是如此,她到了东都,东都城里到处人仰马翻。
卫燕歌也是如此,她到了这定远公府中,只是站在练武的院子里,所有人就比从前更用功了十倍。
自从来了此地,陈重远一直醉心练武,之前只恍惚察觉府中有人要来,待见了卫燕歌,他才明白为什么卫清歌会跟他说:“幸好家主找了行歌教你,不会再给你换个师父。”
院中,之前在陈重远眼中战无不胜的卫行歌被卫燕歌以单手摁在了地上。
此时卫燕歌已经换了一身灰色劲装,在中原显得有些妖异的蓝眼卷发暴露无遗,陈重远却只能看着那只摁在卫行歌脖子上的手。
“你果然骑马惯了,下盘不稳,再加跑五日。”
被迫躺在地上的卫行歌只能艰难地说:“是。”
陈重远看得目瞪口呆。
卫燕歌站起身,又转头看向了秦绪。
秦小少爷握着扇子站在一旁,脸上有些痴笑。
看一个比卫行歌单薄了两分的人将之掼在了地上,卫行歌还乖顺得像只幼犬,此般情景就犹如以凿子在他头颅之上生凿了一个新的洞出来,在风流红浪里又灌进了无数的浓脂赤酱。
又香又稠,让他几乎神思凝滞。
卫燕歌眼睛眯了一下,承影部在战时承担斥候职责,在山隘荒城草原中刺探敌情之时总有几分要依凭直觉,如此时,便直觉家主的表弟身上有股邪风。
“秦少爷可要学些武艺强身健体?”
“啊?”
卫燕歌走到自己面前,秦绪才惊觉不对,卫燕歌铁爪却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毫无根基,秦少爷从今日起每日绕府跑十圈。”
顷刻间,秦绪的脑子清净如水。
待卫燕歌走了,陈五郎小心地对卫清歌道:“早知承影将军端肃严谨,没想到看着比阿蔷姐姐更有军人气概,相形之下,阿蔷姐姐有事更像个游侠儿。”
同样被教训过了的小姑娘撅了下嘴,小声道:
“我小时候家主是找来粮食的人,燕歌是分粮食的人,她是家主的手,家主的脚,家主给我们的碗,管束我们的鞭子,她越是严厉可怕,在我们心里的家主就会越好。”
卫燕歌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墙后,陈重远恍惚觉得自己听懂了卫清歌的话,又觉得自己听不懂。
“那,那承影将军自己?”
“燕歌的命是家主的,她早就活成了家主最需要的模样。”抱着剑的少女歪了下脑袋,“就像我的剑是我的,行歌的命是家主的,我的命也是家主的,只是家主不需要另一个卫燕歌,她需要一个常驻洛阳的卫行歌,需要一个被她弹脑门的卫清歌。”
而把他们这些孩子养大的家主属于北疆的风,北疆的马,北疆的田地和百姓。
她也永远当不了游侠儿。
卫清歌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剑。
自认自己属于河中府陈家的陈重远也低下了头。
他自认他属于陈家,是因为他的血脉和双亲。
和卫清歌他们似乎一样,又似乎都不一样。
他又想起了那日自己在南市所见所闻的一切,寒门反对世家是因为想要成为世家,而世家所有的,正是如他一般的人。
那,阿蔷姐姐所在的北疆,又算是什么呢?另一个世家?另一个欲搏倒世家的寒门?还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种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