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听了两个婢子七嘴八舌的汇报,皇甫佶也有些意外,他沉吟着,“是……为了和郑家的亲事?”
“不是。”皇甫南面露神秘。
想到昨夜的碧鸡山,皇甫佶心里还有阴霾。“家庙修在碧鸡山,太偏僻了,别在那久待,”他的语气毫无异样,是个心思细致周到的人,“这时节山上还有走兽。”
皇甫南颔首,“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胯下的马不耐烦地撅着蹄子,把头往旁边甩着,皇甫佶冷不丁地说:“知道泾川的大云寺吗?”
泾川距离京都也有三四天的脚程。皇甫南心领神会。
“那里的菩萨比长安的灵。”皇甫佶眨了眨眼睛,笑着拽过了马缰。
进了乌头门,把缰绳交给苍头,皇甫佶不禁又回首望去,碧空如洗,皇甫南还穿着普通女儿的白衫青裙,像淡淡的云,像渺渺的水。她把被风吹起的纱帏拽回来,纵马一跃,就跳进了绿槐烟柳的画卷里。
拨雪寻春(一)
“逻些这座城,是被终年不化的雪山包围起来的。那些山,有人说是天神为了囚禁恶魔,用银子打的牢笼和栅栏,也有人说,是格萨尔王的化身,向西奔腾的雄狮——白衣爨人尚虎,黑头蕃人却崇拜狮子,都是凶残好勇的种族。这时节,你看那群山之间,三座圣湖,湛蓝静谧,像睁开的眼眸,一条吉曲大河,清凌浩荡,像涌动的血液,赞普所住的红宫,就是大蕃的心脏。红宫背后的雪岭,又像被天神戴了金顶,闪耀着夺目的七彩光斑。龙胆、麝香、雪莲,就长在青灰的石缝里——真是一座如意宝山。” 李灵钧听得入迷,“咱们快点赶路,入秋时能到逻些吗?” 翁公孺推开厢板,鸿胪卿的龙虎旌旗,豹尾麾枪,在最前头开道,后头则是逶迤的驼队和商团。还在长安的黄土道上,刚出皇城,斜晖照着碧鸡山,岚气蒸腾。 微风把“叮、叮”的脆声送来,是旌旗上晃动的铜铃。 “走官道,快不了。”翁公孺摇头,“这个季节常雪崩,每年自汉地到西番,被埋在雪下的行商和骆驼数都数不清。” 李灵钧不以为意,他关心的是吐蕃境内的形势,“赞普真的出身于百姓家吗?” “据说上一任赞普离世时才二十余岁,膝下无子,大相召见群臣,要议立赞普的兄弟,是娘家最显赫的一位赞蒙,突然掀开身下的褥子,里头裹着一个男婴。赞蒙声称那是她刚刚产下的赞普的遗腹子,但这个男婴的头发覆额,眼睛也早已睁开,人们都传说,那是她从一个苏毗奴隶手里买来的孩子。” 李灵钧觉得荒谬,“所以,赞普和大相不睦?是大相反对议和?” “大相手头是有兵权的。吐蕃二十万大军,分五如、六十一东岱,一半的东岱都是大相家族的势力。” 李灵钧嘴角一弯:“如此显赫,鄂国公也自愧弗如吧?” 翁公孺也很应景地笑道:“我朝圣主陛下,当然不像番主那样懦弱。” 有侍卫在厢板上敲了敲,说:“有人在道旁等着,要和翁先生说两句话。” “我?”翁公孺纳闷,探出半个身子一望,忙双手合上厢板,坐回车里,一言不发。 李灵钧看他的表情不对,“是从城里追来送行的朋友吗…
“逻些这座城,是被终年不化的雪山包围起来的。那些山,有人说是天神为了囚禁恶魔,用银子打的牢笼和栅栏,也有人说,是格萨尔王的化身,向西奔腾的雄狮——白衣爨人尚虎,黑头蕃人却崇拜狮子,都是凶残好勇的种族。这时节,你看那群山之间,三座圣湖,湛蓝静谧,像睁开的眼眸,一条吉曲大河,清凌浩荡,像涌动的血液,赞普所住的红宫,就是大蕃的心脏。红宫背后的雪岭,又像被天神戴了金顶,闪耀着夺目的七彩光斑。龙胆、麝香、雪莲,就长在青灰的石缝里——真是一座如意宝山。”
李灵钧听得入迷,“咱们快点赶路,入秋时能到逻些吗?”
翁公孺推开厢板,鸿胪卿的龙虎旌旗,豹尾麾枪,在最前头开道,后头则是逶迤的驼队和商团。还在长安的黄土道上,刚出皇城,斜晖照着碧鸡山,岚气蒸腾。
微风把“叮、叮”的脆声送来,是旌旗上晃动的铜铃。
“走官道,快不了。”翁公孺摇头,“这个季节常雪崩,每年自汉地到西番,被埋在雪下的行商和骆驼数都数不清。”
李灵钧不以为意,他关心的是吐蕃境内的形势,“赞普真的出身于百姓家吗?”
“据说上一任赞普离世时才二十余岁,膝下无子,大相召见群臣,要议立赞普的兄弟,是娘家最显赫的一位赞蒙,突然掀开身下的褥子,里头裹着一个男婴。赞蒙声称那是她刚刚产下的赞普的遗腹子,但这个男婴的头发覆额,眼睛也早已睁开,人们都传说,那是她从一个苏毗奴隶手里买来的孩子。”
李灵钧觉得荒谬,“所以,赞普和大相不睦?是大相反对议和?”
“大相手头是有兵权的。吐蕃二十万大军,分五如、六十一东岱,一半的东岱都是大相家族的势力。”
李灵钧嘴角一弯:“如此显赫,鄂国公也自愧弗如吧?”
翁公孺也很应景地笑道:“我朝圣主陛下,当然不像番主那样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