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眀冀叫住人,犹豫了一会儿,问出口:“水鹊……是为何生病了?”
微生枞轻扫他一眼,回答:“昨日淋了雪,着凉。”
眀冀默然,眼见那高大身影转瞬不见了。
修为到一定境界的体修都能遁气而行。
微生游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眀冀才缓步进入室内。
室中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术法,热气腾腾,氤氲白雾,迷漫着淡淡的药味。
温暖如春,眀冀穿了新的冬日弟子服,有一定厚度,进来没多久就热得背后生汗了。
可床榻上的水鹊好像还是极冷一般,缩在被子里。
眀冀没想到会有人的身体这么差,昨天淋了些雪碎,当即就发烧生病了。
他不清楚水鹊的体质是这种情况。
心中也不知道是抱着歉疚还是担忧的情绪,眀冀伸手,小心地摸了一下水鹊的额头。
烫的。
水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烧得一塌糊涂。
“倒霉蛋……”
他不小心把给眀冀取的绰号叫出来了。
接着哼哼两下,掀开被子,留出空位,“你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很冷?我的被子借你盖一盖。”
纯阴体质的少宗主(4)
眀冀摇摇头,拒绝了水鹊的提议。
他耐心地同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宗主解释:“是你的额头太烫了,我的手不冷。”
水鹊用手撑着慢吞吞地坐起来,动作颤颤巍巍的,让眀冀眼皮一跳,扶了他一把。
烧红的小脸绷起来,故作严肃,还往床里挪了挪位置,“明明是你手冷,你赶快上来,要听我的话……”
水鹊尚在病中,精力不足,说了这一串话,歇了歇喘口气,才继续道:“我可是小宗主,不许你忤逆我。”
这是他新学的一个词,忤逆,感觉说起来可威风。
特别有未来悟真派宗主的威严在。
水鹊一手掀着被子,一手拍一拍身旁的空位。
眀冀无奈。
即使室内温暖如春,可水鹊得了热症,额头是烫的,而周身发冷,他再不依对方的命令,风就入了被子里。
他把外袍脱下来,坐到水鹊指定的空位去。
扶着在病中也要胡闹不安分的小宗主躺下来,掖好被角。
他躺在外侧靠着床沿,正好也不会让水鹊睡着睡着翻下来。
眀冀没有兄弟姐妹,他是家中独子,但铜灵村许多户人家是多子多孙的,他有时候会看到邻居家的哥哥带弟弟、姐姐带妹妹,大抵年纪大的照顾年纪小的,就是这么照顾的。
他动作生疏地轻拍水鹊的脊背。
瘦得伶仃可怜,不知道是不是眀冀的错觉,只是一天多没见水鹊,再看到他病恹恹的,比起之前横冲直撞的样子,如今可以说是弱不胜衣了。
水鹊依偎着他,呼出的病气热烘烘的。
生起病来也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脸颊烧得潮红,只觉可怜而不狼狈,小脸干干净净的,也没哭没闹,从眀冀听他的话躺进来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偎傍着睡。
不像眀冀见过的邻家的小弟,病中吵着要吃饼,张嘴大哭,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嗓子眼都能看见。
水鹊拱了拱他,一整团好像要缩进眀冀怀里。
他是纯阴之体,眀冀又是纯阳的体质,本来就适宜互补地待在一处去。
这会儿在病中,水鹊浑身冒热气,只觉得对方身上凉丝丝的,靠着很舒服,更是黏糊眀冀了。
像是菟丝子绞紧大树的枝桠汲取营养,水鹊本能地抱着汲取眀冀身上的阳气。
暖烘烘的,眀冀被他捂得背后都有些冒汗了,以为水鹊睡着了,于是僵硬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像个木头人,也不敢动。
好半晌,水鹊嘟囔道:“对不起……”
他道歉的声音很轻,眀冀差点忽略了,疑惑地从喉咙挤出一个音节,“嗯?”
为什么和他道歉?
水鹊回答的时候,说话有软软的鼻音,“因为之前推了你,把你推倒了,当时我有一点点凶……”
眀冀闻言,低眸去看他。
不知道天生娇惯的小宗主是不是极少有这样,需要向人道歉的场合。
眼睛是闭着,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睫毛浓密卷翘,大概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寻常的小孩子要长。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和好得很轻易。
眀冀也没往心中去。
他学着水鹊轻声说话,回应:“嗯,没关系。”
微生枞带着新出炉的丹药从药谷归来时,峰头已经是日落熔金的景象。
水鹊平时喂养的小鲤鱼见他回来,尾一摆,沉入水中,鱼池表面荡起圈圈涟漪。
黑木窗,日光照进来,外面竹丛间的雪似盐,里面暖如春,两个小孩在热融融的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