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钱庄里。
“别急,你方才说什么?”
姜木揉了揉生疼的脑门,一边安抚着惊慌失措的小伙计。
“姜先生,统领他们几人服了药后突然吐了血!全是黑的血!”
姜木被这话吓了一跳,在伙计惊异的眼神里,全凭本能地折回屋内,迅疾抓起银针包。
“带路!”
东厢厅堂里,薛正和单启都已经等在了那里。
顾不上二人的阻拦,姜木直接冲进室内。
在路上他便听伙计说了,曾宽他们几人从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其他轻中症的也没有吐血。
唯独这几个吃了他新开的药的人吐血了。
这叫姜木怎么能不着急?
医师的直觉告诉他,这是揭开桐昌城时疫的关键。
眼瞧着姜木冲进了房间,薛正也管不了旁的,也拔腿冲了进去。
这可把单启急得直跺脚。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但这两人都冲了进去,他把心一横,长叹一口气后也跟了上去。
房内,曾宽形容枯槁地躺倒在床上,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姜木此时已然恢复了理智。
指挥着薛正将病人扶正后,他探上了曾宽的脉搏。
竟与他先前悬丝诊脉是别无二致,依旧是一池静水般的宁静,仿佛这次剧烈的吐血没有引起丝毫的变化。
可越是如此才越不对劲。
“看出什么了?”薛正问道。
姜木摇摇头,却冷哼一声。
旋即,他取出一根银针,刺入曾宽手部的脓疮中。
此针名为铍针,不同于巉针的形如箭头,这针得名于剑锋,形如宝剑,广二寸半,长四寸,主用于刺破痈疽毒疮,排出脓血。【2】
不多时,腥臭发黑的脓血流出,姜木以布帛擦拭针头。
烛光之下,银针明晃晃地发着黑。
“他中毒了,桐昌城里不是时疫。”姜木下定结论。
薛正倏然站起:“那些药有问题!”
姜木却摇了摇头:“那只是寻常治疗时疫的方子,况且你没听管事说,城内有不少人是服了药才好的。”
单启此时也迷糊了,这一波三折的,他实在是想不通。但听见姜木的话,他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桐昌城内的时疫不是从胶州城内的医师来了之后才有的,反而那些医师施的药救了不少人。
姜木挫败地抓了抓头发:“给楚霁传信吧,咱俩这脑子能想出什么来?”
桐昌城到底离沧州近, 飞鸽传书不过两日功夫,消息便传到了楚霁手中。
看到姜木提及钱庄中人中毒一事,楚霁便知此事同他猜想的一样, 是人为。
原书中,桐昌城的确全城覆没于今年开春的一场瘟疫,甚至蔓延到胶州全境。
但那是因为原书中, 沧州的大雪导致了十万百姓的死亡。
开春之后,温度上升,冰雪消融。
腐烂的尸体飘荡在弋江中,污染了水源, 使与沧州一江之隔的桐昌城居民染上了瘟疫。
现如今的沧州是这样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原书中的悲剧又怎么可能重演呢?
适时,杨佑从外头走了进来。
“大人找我?”
楚霁随手将密信交给杨佑:“不出意外, 这两日胶州使团的人便会到。”
杨佑一目十行地看着, 一边点了点头:“属下会亲自去迎他们入城。”
“除了必须的医师、草药和粮食外,你再到东郊大营调两千人,明日让万鲁和你一同前去胶州。”楚霁道。
“主公的意思是?”杨佑迟疑道。
主公此次应当是想将桐昌城划归沧州所有的,可两千人马就想破桐昌城如今之乱象,只怕难以实现。
“先给百姓解毒要紧, 你同姜木会合后, 务必尽快研究出解药。同时,要查清桐昌城居民中毒一事的谜团, 揪出背后主使之人。”
“主公放心,佑必当竭尽全力。”
杨佑想, 这就是他所效忠之人。
百姓之于楚霁, 永远是处于第一位的,远胜于什么权势富贵。
“既然有人做得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 ”楚霁冷笑一声:“便别怪我容不下他。”
二人又将这局势剖开,细细分析许久。
杨佑走后,楚霁平复下心情,便开始伏案处理批阅文书。
这是他近几日的工作日常,这些文书也大都是由府衙中人传回的。
他们此刻正被楚霁下放到沧州各处的田间地头,去了解民生,了解百姓的生活,了解春天里的沧州。
这文书嘛,便是工作报告。
此时正是春水初生,万物复苏之时,沧州迎来了蓬勃盛大的春耕。
众人换下厚重保暖的冬衣,穿上干活时的短褐,在田地里劳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