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裴元低声道:“说大陈没了赵阀,又多了个沈阀……”
听到这句话,沈老爷几乎都要被气笑了。
他看了看裴元,冷声道:“这话是谁说的?”
裴元苦笑道:“中丞,您这么问,不是为难下官吗?背后说人,是小人行径,下官不能说。”
“裴大人不说,我就只当是裴大人在建康嚼舌根了。”
沈老爷闷声道:“沈阀,亏他们说的出口!”
“裴大人回建康之后,告诉几位相公,他们之中,如果有人想要来当什么崔阀,陈阀的,大可以到济南来,我沈七立时拱手让贤,回建康做我的兵部侍郎去。”
裴元缩了缩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再有就是,几位相公想听一听中丞您,对和谈的看法。”
他顿了顿,低声道:“中丞,主持户部的赵相,跟您可是一家人,连赵相都说,再打下去,便无以为继了……”
沈毅面色平静,开口道:“齐人要割山东给咱们,这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不同意的?如果他们愿意无偿割让山东,便立刻将所有齐军撤出山东就是,到时候这取下山东的功劳,我淮安军只取一半,剩下的一半,让给庙堂诸公!”
裴元讷讷半晌,没有说话。
沈老爷冷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齐人不可能无条件割让整个山东,他们给出的条件虽然诱人,但是一定有相应的条件。
裴元低声道:“中丞,齐人虽然提出了条件,但是并不苛刻。”
“齐人的意思是,中丞所部退出济南府,退回兖州。”
“而齐军,一样后退,退出山东。”
“为了不打扰民生,接下来一年时间里,北齐的山东官员依旧在任,一年之内,交割所有山东田地与百姓户籍,且山东明年一年时间的赋税,统统归属我大陈。”
“齐人分文不取。”
短短几句话,听的沈毅眼皮子直跳!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眼角都跟着跳动了。
山东诸府免赋三年,已经是甚至跟朝廷的共识了,而如果按照齐人的这个方案来,今后一年时间,齐人一样要在山东诸府收税!
不管这些收上来的税归属哪里,反正就是得收。
这税真的收了,那沈毅贴出去的告示,就成了擦屁股都嫌硌得慌的废纸!
而大陈朝令夕改,在山东,也再无公信力可言!
裴元低声道:“并且,北齐还愿意将河南一省接下来三年的赋税,上交大陈,作为赔偿……”
沈老爷强忍住心头的怒意,问道:“这些条件,朝廷里多少人同意了?”
裴元沉默不语。
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很显然,大多数人都是愿意的。
毕竟这会儿,朝廷也几乎快要打到没钱了。
就连赵昌平,也同意派裴元来北边看一看,就是为了弄清楚,眼下济南的战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是该打还是该谈。
裴元微微低着头,继续说道:“中丞,下官临来之前,陈相跟下官说了,无论朝廷和谈与否,这山东之功,都是中丞您和淮安军的功劳。”
“任谁也夺不走。”
沈老爷依旧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路。
“裴大人先进大帐休息罢,这几天我若是得空,就带着大人到战场上去看一看,好让大人回建康向诸位相公交差。”
裴元唯唯诺诺,连忙低头:“多谢中丞。”
“中丞……”
他低着头说道:“下官以为,几位相公的意思并不是不打了,而是先休养几年再打,让朝廷缓一缓,恢复一些元气。”
沈老爷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如果朝廷非要和谈,我管不住。”
“但是不管谁问我。”
沈毅说话非常生硬:“我这里,都是不可能同意的,齐人要和谈……”
“让他们来跟我谈。”
……
次日一大早,沈毅带着裴元亲临战场。
两个大汉捉住裴大人的肩膀,就开始往他身上套铁甲,不一会儿,硬生生把一套甲胄,套在了裴大人身上。
沈毅身上同样着甲,不由分说,拉着裴元就往军阵中走去。
此时,淮安军正在进行一轮新的攻城。
此时,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交战,齐人已经熟悉了开花弹,每当淮安军开炮的时候,他们就躲在掩体后面,实在来不及,就干脆趴在地上,效果拔群。
火炮的战场压制力,已经略有减弱。
在火炮压制的时候,城楼上的齐军,甚至可以顶着炮火,组织零星的弓箭反击了。
沈老爷亲临军阵,大手一挥。
数千淮安军,如狼似虎,奔向济南城。
沈毅与裴元,一前一后,站在军阵之中。
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