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哎呀,皇上!”
廖忠守在外面,听到楚今安刚刚的大吼大叫便觉得不对。
这会儿他壮着胆子进来,果然见楚今安像是要杀死衡月……
他冒着生命危险上前制止,拉住楚今安的手,好不容易才将他从衡月身上扶下来。
躺在床上的女子破败的让他不敢多看一眼,而下一刻,衡月忽然猛吸一口气,大力咳嗽起来。
她咳得弯起身子,狼狈地抱住自己,片刻后竟“哇”的一声,将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馒头吐了出来。
床铺狼藉,她身上更是红红白白,凄惨的很。
廖忠守规矩的一眼没敢多看,扶住楚今安就低下了头。
楚今安在衡月的痛咳中稍稍平复,他蹙眉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女子,忽然也觉得自己可笑。
值得吗?
越是这般,倒是越是显得他太过在乎她。
真是,可笑。
扭身出门的时候,楚今安到底吩咐廖忠:“找个嘴严的,来收拾一下。”
说完,他像是为自己的行为找补一般,“太脏了。”
廖忠应了一声,心中飞快想着适合此事的人选。
衡月幽幽转醒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坐在一池温水中。
她惊讶得想站起身,却带累得手上铁链哗啦一响。
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衡月下意识的恐惧,险些就要站起身来,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盖在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她身后的是个瞧着分外敦厚的中年宫女,皮肤略有些粗糙,话也说不明白,只指手画脚地比画着。
衡月惊得往后缩了一下,再细看,却只能瞧见那宫女口中黑洞洞的一片。
她……她竟没有舌头。
衡月便更怕了,忍不住便紧紧贴住浴桶壁。
她想说让对方不要过来,但因许久没说过话,便是惊叫也难以出口,只瞪大眼睛看着。
那宫女见她不答,比画了片刻后,拿起浴帕示意了一下,似乎是想帮她披上一般。
衡月却连连摇头。
但这么左右一晃,衡月却发现这殿内的布局大有不同。
原本黑漆漆的殿中,点起了几盏烛光,虽然不如从前的灯笼那般明亮,至少瞧着温暖了很多。
凌乱的床铺已经被收拾好,在墙角那里,还多了一个小陶炉,旁边放着一个可以烧水的陶瓷罐子。
而在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水缸。
衡月呆呆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浴桶。
这浴桶却是有些与众不同,竟是用精铁打造,而桶沿上突出一点,却是与她手上的铁链相连。
她手上的铁链……却似乎也变得细而轻了一些,与之前那拴畜生的有所不同了。
衡月呆呆看了片刻,手臂轻轻挥动一下,又低下头去。
她不懂皇上这是何意,却也不敢有任何期盼。
便是将这侧殿布置得再如何富丽堂皇,她依旧是一个囚犯,更何况,这布置与之前也并无多少不同。
似乎是将她当成了人一些。
但依旧拴着,关着,禁锢着她的自由。
衡月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表情无甚变化,眼底更是死寂沉沉。
那宫女又对着她比划半天,但见衡月无动于衷,只能无奈地将浴帕放下,闪身到了屏风外面。
衡月却瞧着那屏风上的人影,怔愣片刻,继而潸然泪下。
只以为是自己做了梦
衡月想青寻了。
曾经以为那般的日子实属寻常,甚至衡月总有些觉得不真实不喜欢的时候。
她总想着能回去到从前的住处,过从前的日子。
衡月发觉自己这般不好。
刚来大明宫的时候,她想回去膳房;
被搬到侧殿之后,她想回到从前的住处;
到如今,她又在怀念和青寻一起生活在侧殿时的日子。
人总要往前看的。
至少,她现在还活着。
衡月总是能劝的自己好起来,这次也不例外。
哪怕、哪怕说或许明天就要死了,至少也要好好的过完今天。
打定主意,衡月从浴桶中站起身来。
三月底还是有些凉意的,她却无知无觉一般,完全忽略自己身上细细的战栗,抬脚迈出浴桶。
将浴帕随意往身上一披,衡月走出去不远,便瞧见一套崭新的寝衣。
她也无甚所谓,不管身上是干了还是依旧滴着水,只将寝衣随便的穿上,襟扣系了几下,便继续往外走。
越走,越能察觉到殿中的变化。
仿佛楚今安真的要把她当成人了一样。
衡月觉得自己好笑极了,手上的铁链还在轻轻晃荡着,她竟然还妄想做人。
先活着吧。
就先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