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里我刚给你回了信……”小郡主蔺昱筠还是有些生性腼腆,她看着姜宝青,倒很是高兴,“你看了吗?”
姜宝青点了点头:“……我今儿来找郡主正是为了这事,郡主今日不是要去左家的灵堂吊唁吗?能不能把我也带进去,我想为这位一面之缘的左姑娘尽最后一份心。”
蔺昱筠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轻声道:“岱芙脾气很好,若你们能认识,她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姜宝青抿了抿唇,按照她那日的印象跟蔺昱筠描述了一下:“左姑娘,是不是娇娇小小的,生得秀美,左边眉骨处还有一颗小小的富贵痣?”
蔺昱筠一想:“确实是她。”
姜宝青沉默的点了点头。
因着这些权贵人家住的地段大多集中,相距不远,从勇亲王府出发,大约也就不到两刻钟,便到了。
未出嫁的女儿去世乃是不能入祖坟的早夭,并不是名正言顺的白事,按照礼数没法大肆操办,也就只能在府门上挂了两个白灯笼,后院里设了个灵堂,哪怕今日吊唁事毕要出丧时,也只能从后门走。
来吊唁的大多都是跟左家相识人家的女眷,其中自然以小郡主蔺昱筠的身份最为高贵。按理说,以蔺昱筠的身份,派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过来,礼数就已经很是齐全了,但蔺昱筠今儿却亲自来了,平白之中也算是给了左岱芙一份哀荣。
郡主亲至,左家帮着招呼客人的旁支女眷都有些手忙脚乱。
左家唯一一个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便是左夫人,女儿自尽而亡,她悲痛欲绝,竟伤心到生生吐血,好几日了,不能起得身来。
实在没办法,这会儿只能是左家辈分最高的三叔母硬着头皮顶上:“恭、恭迎郡主。”
一般人说招待不周那是谦辞,而左家这惶恐的说着招待不周的,却是实打实的大实话了。
确实招待不周,一杯茶端上来竟然还是冷的,要不茶叶就是陈年的,窥一斑而见全豹,左家后宅乱的很。
好在蔺昱筠向来不摆架子,更何况她今日来是来吊唁左岱芙的,不是来左家享受“招待”的。
蔺昱筠神色沉沉的给左岱芙上了三炷香,那寿材半开着盖子,左岱芙脸上毫无血色的躺在里面,小小的身子衬得里面越发空荡荡的,一看就是临时在外头的棺材铺里拖了个现成的来。
不过这也是实在没法子,有哪家会给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少女提前准备好寿材的?
蔺昱筠心里难受得紧,伏在一旁的丫鬟身上好生哭了一场。
哭得泪眼朦胧的时候,有人强挤到了蔺昱筠身边,殷勤道:“郡主,你看你脸都哭花了,要不去我那屋子里净把脸?”
蔺昱筠泪眼朦胧的抬起头,还未等看清那人的脸,就听得旁边又有人怒冲冲的呵斥:“你一个妾,上来瞎凑合什么!下去下去!别平白让人说咱们左家没规矩!”
方才那殷勤的声音这会儿多了几分盛气凌人:“妾怎么了?老爷都把掌家的事项都交给我了,你一个早就分了家的破败旁支,别仗着自个儿辈分高就对着我指手画脚的!”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你竟然敢打我!?我告诉老爷去!”
蔺昱筠家里头英侧妃作妖多年,她骨子里深深厌恶这些毫无规矩的妾室。尤其是这妾室,竟然在左岱芙的灵堂前大闹……蔺昱筠气得浑身微微发颤。
“都给我住口!”一声颇有威势的喝声响了起来,一名穿得极为隆重,打扮大多是素色的少女扶着丫鬟,十分有威仪的进了灵堂。
姜宝青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不是那位“有来历”的丘二姑娘,又是哪位?
“左家的家事我不愿掺和,但小芙是我的手帕交,我不能让你们这样在她灵前闹成了一锅粥,扰了她转生的路。”丘沛柔神色哀伤中带着一丝丝愤怒,哀而不毁,恰到好处,“你们莫要太过分了!”
不得不说丘沛柔的气场确实强大,大概打小她就习惯了当人群的中心,哪怕是在旁人的灵前,也要当聚焦了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大概是丘沛柔的气场跟身份震住了方才那些乱哄哄的人,一个个的,这会儿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丘沛柔像是才刚看见蔺昱筠似的,很是悲痛道:“昱筠,你也是来送小芙最后一程的吗?……方才你怎么任由她们乱成那样?”最后这句话隐隐带着几分谴责,丘沛柔故意压低了声音,然而此刻落针可闻的灵前,她这压低了声音的音量众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蔺昱筠有些手足无措,明显说不出话来。
丘沛柔眼里闪过一道得意的暗光。
她在灵前同样上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做完这一切,仿佛这会儿才看到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姜宝青似的,大惊失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恰到好处的义愤:“你怎么还有脸在这!”
这一声在本就寂静的灵前,更如平地惊雷。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姜宝青。
姜宝青打从进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暗暗的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