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小七,你跑不过我的。”
他冷冰冰地说。
兄长早就剪掉了自己所有的头发,现在只留下半寸短,身上穿着方便活动的布衣短褐。
兄长拿着一把斧子,斧面上血迹斑斑,鲜血沿着锈迹滴落到地上。
兄长举起斧头,直直向他劈砍过来——
小七身体一震,四肢百骸的剧痛袭来。
他在梦中挣扎得太厉害,似乎挣裂了伤口,也使得内伤恶化。
从小到大,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重复做这场噩梦了。
不过最恐怖的不是噩梦,而是睁开眼后发现现实和噩梦没什么差别,甚至比梦更恶心。
他觉得自己很累,身体很沉重,即使已经醒了,仍然迷恋这半梦半醒的状态,不愿睁眼。
他对自己的世界疲倦,有一刹那,甚至会希望就这样睡死过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他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意,柔软地抚上他的额头。
这暖意,像一道朦胧的清光,徐徐照进世界。
它仿佛是轻云,又似羽毛。
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美好的东西,出现在他生命里。
忽然,小七感觉对方打算要离去。
他还不愿失去这种感觉,下意识地抬手去抓,与此同时,眼皮着急地睁开——
光线映入眼帘。
女孩白皙甜美的面庞,像画卷一般呈现在眼前。
他正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而女孩本在用湿布擦他的额头面颊,不想被他拉住,脸上显出错愕的神情来。
少年怔了怔。
“你没事吧?”
小秋药担心地问他。
他忽然有一点慌乱。
“……没事。”
“如果没事的话,那你能不能将我的手放开?”
“……!”
少年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仍然将她的手腕抓得很紧。
他连忙松开女孩的手,避开她的视线,不安地将手藏进被子底下。
小秋药已经习惯了他一贯的内向与沉闷,只是温柔地解释:“我本来是惯例过来看看你的情况,但是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额头上出了很多汗,就想帮你擦一擦……你是过来做噩梦了吗?”
“……嗯。”
七的声音很轻,带着客气的疏离。
秋药其实有点担忧。
但她见小七戒备,便并未勉强他,也没有追问,只说:“做噩梦是很难受的,你要是累的话,再休息一会儿吧。早饭我顺手给你放在桌上了,等下你可以吃。我还要照看谷中的花草,先走了。”
少年小幅度地点点头。
秋药安抚地对他笑笑,然后便转身出了客房。
等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少年才慢慢弓起身体,吃痛地捂住梦中挣扎扯开的伤口。
他竟然放任自己睡得这么沉,连有人靠得这么近,他都没有立即醒来。
实在太懈怠了。
现在他清醒过来,都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不过……
少年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又看向窗外。
金色的晨光奢侈地洒进室内,秋意弥漫的景致满是平静而美好的气息。
他恍惚地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这里,真的和那个地方不一样了。
即使一夜安睡,也不会有人过来砍自己。
房间里很干净,平时都有仙侍打扫,完全闻不到血味。
他甚至可以轻易地吃到精美的食物。
好奇怪。
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舒服和平的地方。
安全到让人觉得不踏实,会不断怀疑这里是不是有自己没发觉的阴暗面。
少年忍了忍疼,自己重新包扎了伤口,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棂边。
白天对他来说太明亮了,会有一种毫无遮挡、暴露在外的不安。
可是,窗外的景致却无与伦比的美丽。
或许不是景致,而是人。
秋药说要去照料花草,所以从客房离开后,她便在就近之处起舞。
少年从自己的窗户里,正好能看到她。
小秋药离得不远不近,人影小小一点,却正好能看清动作。
她跳舞的时候神情娴静而沉浸,好像完全注意不到其他人。
可是,鲜花却在她身侧绽放,树叶与枝杈一同生机勃勃地伸展开来。
旋身之后,她轻盈地坐于花丛中,秋香色长裙铺地,月白衣袖扬起,身姿形如拜月。
落叶沙沙落下,仿若乐曲的节拍。
少女看上去心情很好,她耳畔白绒花徐徐颤动,脸上逐渐绽放浅浅笑意。
她自己也如同花卉一般,柔软地融入秋风里。
少年微微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