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矮萝卜似的,还喜欢到处乱串。
洛文礼四处扫视,找寻洛朝朝的身影。
被洛朝朝撞得满身污秽以后,贺霖佑便没了吃饭的胃口,匆匆将饭碟放回了清洗回收的台子,人就出了门。
初来乍到,诸事不顺,少年的脚步停在了饭堂门口,有一瞬间被迷茫与孤寂所包裹,不知该何去何从。
衣服脏了,他该回去换一身的,若放在以前,他定是一刻也忍不了,可是此刻,他却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没了前行的动力。
他居然,有点想念那个冰冷无情的皇宫,至少,那里承载了儿时温暖的记忆,有熟悉的人或物,总比这陌生的书院来得好。
洛朝朝追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少年孤独地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一动不动。
饭堂门口不远处,有一条极为清浅的小溪,叮咚的水声落入人的耳朵里,似是安抚心情的丝竹声,听得人心绪宁静。
洛朝朝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靠近,大眼闪着怜惜与内疚。
书院内有不少的贫寒子弟,他们的饭钱可能是家里辛苦一年攒下来的,有些人一天吃一顿,有的甚至会从家里带干粮入书院,顶个十天半个月的,只为了省下那几个铜板一顿的饭。
书院的饭价其实已经很低了,可是对于贫寒子弟而言,还是无法承受。
忆起初见贺霖佑时他那瘦小的身板,洛朝朝便自动将贺霖佑归类于书院里面的贫寒子弟了。
洛朝朝的脚步在贺霖佑身边堪堪停下,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口:“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吃三天的饭。”
洛朝朝这话,落入贺霖佑耳中,硬生生变成了一种傲慢的施舍。
贺霖佑不悦地皱眉,侧抬起头,对上了女娃娃乌亮的眼眸。
洛朝朝被他看得不自在,于是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心里却在嘀咕:这位同窗虽然好看,但是看着好凶啊。
贺霖佑收回视线,薄唇轻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稚嫩嗓音,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不用了。”
洛朝朝一提裙裾,蹲了下来,小手一边揪着地上的嫩草,一边道:“这位同窗,人可以不开心,但是不能不吃饭啊。”说着,睁着乌黑的大眼,细软的嗓音,带着苦口婆心的意味。
贺霖佑神色微敛:“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洛朝朝小嘴一抿,一瞬间便觉得是自己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害得人家没胃口了,细嫩的小手揪着绿草,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贺霖佑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关你的事,我只是不饿而已。”
“你骗人,不饿你怎么会去饭堂?”洛朝朝反驳道。
“所以呢,非得给自己找了理由,觉得我在怪你,你才安心?”
贺霖佑的神色很冷,说话的语气也极为平淡,这一副神色落在洛朝朝眼中,就成了滔天怒意。
洛朝朝嘴巴一瘪,瞬间不敢说话了。
贺霖佑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不对劲,立马收敛神色,转过脑袋看向溪面,放缓语调道:“你我素不相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我是真的不怪你,你的饭也打翻了,还是尽快去重新打一份,免得一会没有菜了。”
贺霖佑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后面说话的语调也轻柔了许多,可是说完以后,洛朝朝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埋头蹲在那,一句话也不回应。
一副模样的她,害得贺霖佑心里莫名的亏欠。
明明被撞的是他,被弄脏衣服的也是他,怎么此刻,他们二人似乎反过来了,他倒是内疚得无以复加。
贺霖佑又忍不住开口:“再不去,饭堂里面更没有菜了,可能连饭都不剩了。”
就在贺霖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洛朝朝忽然开口,开始自言自语:“今日杜大娘给朝朝打了好多小排,可惜被洛文礼那个大坏蛋抢走了一半,我本想护住另一半,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你,都被倒在了地上,还害你的衣服弄脏了,都怪他!”
说完,将自己手里的草狠狠一扬,似是恨不得将草扔进水里,只是力气太小,小草被风一吹,直往她脸上扫。
挥开迎面飞来的草,洛朝朝继续委屈道:“都怪他,害得我另一半小排掉地上了,现在饭堂里面肯定没有这道菜了,我的糖葫芦也没了。”
见洛朝朝神色正常,贺霖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哭,方才他还以为她要哭了,一时之间还有些慌张,毕竟他没有哄人的经历。
贺霖佑道:“你若是想吃,再买一份便是。”
饭堂里面的菜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但是糖葫芦是一定有的,他刚刚打菜的时候,看见了好多。
只是他话音刚落,洛朝朝又不说了,小小的一团蹲在了地上,小手戳着草地。
洛朝朝如此模样,和坐在石头上的贺霖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我吃不到糖葫芦了。”洛朝朝忽然低声道,声音也带着颤抖。这一瞬,贺霖佑算是听出来了,这是真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