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掌兵权,陛下也无需留给他们了。”无嚣道。
慕容泓道:“这一点朕并非没有考虑,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平定夔州与云州的战乱。”
无嚣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其实陛下要让太尉出兵,也并非全无办法。”
慕容泓看他:“国师有何见教?愿闻其详。”
“钟羡乃太尉独子,陛下若将他扣在宫中,逼迫太尉出兵,贫僧以为太尉会听命,除非,他不要这个儿子了。”
慕容泓犹豫。
无嚣道:“此举虽不那么正大光明,但为了黎民社稷,一人德行有亏不算什么。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有臣下质疑,陛下尽可将责任推在贫僧身上。”
“国师所言不失为一个办法,容朕再仔细想想。”慕容泓思虑着道。
无嚣告退后,慕容泓收回目光,开始一脸冷漠地看折子。
“陛下。”阁外传来褚翔的声音。
“进来。”
褚翔进来后,站在那儿踟躇。
“何事?”慕容泓眉眼不抬地问。
褚翔心一横,下跪道:“陛下,您心里有恨有怨,都冲属下来吧,别憋在心里。那日要不是属下对您的吩咐阳奉阴违,长安也不会死,都是属下的错。”
“谁告诉你朕心里有恨有怨了?”慕容泓冷静地问道。
褚翔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除了长安死的那夜陛下吐血大笑,过后一切正常。他养好了伤,每日还是上朝下朝见臣下批奏折,一切看起来都跟以前长安还活着时一样。
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到底是什么彻底改变了,他心里有数,可是嘴上说不出来。
“退下吧,别多想。”慕容泓见他说不出话来,收回目光道。
“陛下……”褚翔急了。他为了放长安离开,没有按陛下吩咐安排下保护她的人,若是安排下了,说不定还能替长安拖延一会儿时间,长安就能活着等到陛下回宫救她,也就不会死了。这些天来,深重的负疚感让他如鲠在喉寝食难安,陛下如不处罚他,他内心始终难安。
“是她自己不愿等朕。”慕容泓顿下批复奏折的笔,捏着笔杆的指尖微微发白,“她若愿意等朕,她能有一百种方法活着等朕回来。她不愿意,就只有一种方法。她自己选择了后一种方法,与你无关。”
说完了,他放空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奏折上,道:“退下吧。”
褚翔退出天禄阁,心情还是抑郁,就在天禄阁附近随便走走透透气。一个脸生的太监与他擦肩而过时,突然塞给他一个纸包。
褚翔看着手里的纸包,刚想问那太监怎么回事,太监却一溜烟地跑了。
他展开纸包,目光便是一定。
纸包里是一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银镯子,这银镯子本身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这银镯子竟然跟他过世的娘亲留给他的那只一模一样。
纸上写着几句话,约他今晚子时到天禄阁后面的小树林见面,特别说明了要他孤身前来。
身世之谜
是夜,子时过半。
褚翔查完睡前的最后一班岗,站在去东寓所的路口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他摸了摸放在袖中的银镯子,又看了眼已经没有灯光的甘露殿内殿窗口,转身朝紫宸门走去。
一片黑暗的甘露殿内殿,慕容泓仰面躺在榻上,睁着双眼。
夜深了,连爱鱼都睡了,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慕容泓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恍惚间,仿佛自己也已经死了,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
死了,都死了。他亲的,他爱的。
只留下他一个人。
是他活该,谁叫他胆小,谁叫他没用呢?
现在好了,他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已经没什么事情值得他害怕了。
命运的残酷,他全然接受,再不反抗了。只是,怎样才能耐住这夜深人静时的心痛如绞?
长安,为何不等我?你真的如此恨我?恨到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让我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泪水沿着眼角静静滑落,苍白瘦长的手指揪紧薄被。慕容泓闭上双眼,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不堪承受的折磨撕成碎片。
褚翔一路来到天禄阁后,远远便见阁后的小树林深处隐有亮光。
他进了树林,走近了才发现那点亮光原是一盏挂在树枝上的灯笼,树下的男人背对着他,背影,有几分熟悉。
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那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褚翔皱眉:“大司农?”
慕容怀瑾看着他,眼中似有些别样情绪,开口唤道:“翔儿。”
褚翔眉头愈皱,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面色一变问:“宫门早已落锁,不知大司农如何到的这里?”
慕容怀瑾避重就轻道:“因为在这里见面,于你比较方便。”
这种事关慕容泓安危的原则性问题,褚翔倒是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