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不下去了。他不想为了报仇失去更多,至少,不能再失去长安。所以,他们不动,他要动了。
思虑一阵,他回拢思绪,看着天禄阁窗外白雪青松相映成趣,心里却觉着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他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在这时叫她回来?她很怕冷,而盛京的冬季,明显要比福州冷上许多……
一念未完,张让来报,说是王增求见。
慕容泓倏然回身,道:“快传。”长福趁他离开窗口之际慌忙过去将窗户关上。入冬以来陛下都发过两回烧了,虽是比之去年这发烧的次数算少的了,可也不能就这么在窗口一站就是半天啊!那寒风呼呼的,刮得人脸皮子都生疼。
王增是快马赶回来的,回到盛京时已是下午,事关藩地与朝廷两境平安,他不敢耽搁,家都没回就直接进宫复命。
慕容泓在天禄阁接见了风尘仆仆的他,本以为会有好消息,一颗因为想着也许能与长安见面而失序跳动的心却在看到王增呈上来的官服印信以及那封奏折时,坠入冰窟。
王增并未能察觉在这短短一瞬间皇帝的心情已经是天壤之别,还在巨细靡遗地向他汇报事情始末。
慕容泓表情沉静地听完汇报,只问了他两个问题:“长安她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王增恭敬禀道:“回陛下,臣并未看出她何处有疾。”
“那她是否为人所迫?”
王增道:“福王在王位之侧为他单独设了座椅,满殿之上唯有他二人坐着,看起来对九千岁甚为礼遇。臣也未看出他有为人所迫的迹象。”
慕容泓低眸,复又看着手中那份奏折,口中道:“朕知道了。爱卿辛苦,且回去休息吧。”
王增告退。
“都退下。”慕容泓谓左右道。
长福等人都退了出去。
慕容泓放下手中那本言辞切切却满篇都在挂冠求去的奏章,伸手拿过方才王增递上来的官袍。
这是她的官袍,今年年初她临行前他令织室日夜赶工做出来的,黑缎银蟒,全天下独此一件。之所以说全天下独此一件,是因为就算他人按样式照做,那袖子里侧,也不会有他慕容泓亲手绣上去的一朵桃花。
滞留不归挂冠求去,所以从来也没什么身子不适为人所迫是么?从头至尾,你不回来,只是因为,你自己不再想回来了。
慕容泓翻开官袍右侧的袖子,一年前他绣上去的那朵桃花鲜艳明丽赫然在目。
既然不再想回来了,那你为何还要寄东西给朕?为何还要给朕指望?你从来决绝,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人。
还是,其实你心中也有不舍,所以才会做出这等前后矛盾之举?
那为何朕下定决心不惜动用兵戈也要让你安然回返,你却又做出了与朕所期待的截然相反的决定呢?
长安,你可有瞧见,你可知晓,你我分别的这一年来,这满身张牙舞爪的蟒纹之间,藏着一朵朕悄悄绣给你的小小桃花,代替朕日夜陪着你?
而今,你竟把它退还了。你真的,去意已决了吗?
金镯
除夕这天,陈若霖中午在王府大宴福州的文臣武将,下午则来了千岁府,哦不,现在已经又被长安改做了瀛园,准备晚上陪长安吃团圆饭。
青螺她们也来了。
陈若霖这男人重诺,说自己继位后要把她们接到岸上来生活,继位后便真的派人去把她们接来了榕城。
但青螺对于来长安这里吃团圆饭这件事明显没那么热衷,姗姗来迟不说,跟长安打个照面便不见了影踪。
天色渐暗,观潮厅中红烛高照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景象。丝竹渐渐响起,舞姬们也都准备好了,长安左右一看,不见陈若霖,青螺也未出现。她觉着有些不妙,就让圆圆先招呼众人落座,自己出了观潮厅去找这两人。
结果出了大厅还没走多远,便见陈若霖一脸戾气地从后院方向来,见了她面色才缓和下来。
“这是怎么了?你不会又杀人了吧?”长安问。
“没有。”陈若霖揽过她,也不多说,两人一同回了观潮厅。
记得去年除夕长安不过在自己府里和老薛圆圆他们一桌人吃的团圆饭,想不到仅仅过了一年,这吃团圆饭的人就要一厅才坐得下了。
直到开宴青螺也没出现。陈若霖没过问,长安便猜到了大概。在岛上青螺便知她对陈若霖并无真情,青螺视陈若霖为亲弟,此番上岸得知陈若霖要跟她成亲,为陈若霖的终身幸福着想,想必会极力阻止。只是陈若霖的决定,又岂是旁人能轻易左右的?
长安喝不了度数高的酒,就弄了点烫热的甜米酒应应景。听着耳边的丝竹鼓乐,看着眼前的柳腰红袖,她觉得自己若是君王,那定然也是个昏君。这喝着小酒听着音乐看着现场歌舞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能日日这样享乐,谁还想去日理万机勾心斗角啊?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她目光就凝滞了一下。
透过舞姬挥舞成云的水袖缝隙,她看见了云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