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朱墨舜一事她已是彻底得罪了赢烨,赢烨看在陶夭的面子上才没有揭穿她女子身份,但若此次再把她交到赢烨手中,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而如果不同意赢烨的条件,赢烨很可能不会再继续对她的女子身份守口如瓶。
所以慕容泓需要一个阻止她去荆州的正当理由——陶夭死了,赢烨再次开战。
他还需要避免陶夭死后她可能会被揭破身份的危险——让她死遁。
为了做到这两点,他甚至是冒着被张氏父子发现他的小动作,进而被藩王们反感和反噬的风险的。
过程血腥结局惨烈,但她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谁叫他是帝王,而这又是乱世呢?
可是她不能让他这样做。
一来是陈若霖明显要借这次机会开始夺权了,为了不让她借庞绅龙霜等人之力在福州生乱时趁机逃走,他很可能如他方才说的那样,在开始行动之初就先把庞绅龙霜这一千二百人全都杀了,而且毫无疑问,罪名肯定会推到他父兄身上去的。她必须做出选择才能让他暂时放弃这一打算,这选择就是增大他手中的筹码,让他把陶夭抢过来。
二来,她怕死,可她更怕不自由,尤其害怕不得不成为男人附属的那种不自由。那种身不由己的日子她过了几年便觉着够了,绝对不想过上一辈子,哪怕那个男人是她迄今为止唯一动过心的男人。
她做这个决定,一半为他一半为她自己。但正如她就算明白他的初衷依然会选择违背一样,待到事情发生了,她相信他的感受定然比她此刻更糟糕,因为他不仅在感情上比她更敏感脆弱,他还有身为封建帝王所不容侵犯的骄傲。
来自她的打击,会比其他任何人的打击更让他觉着痛。他会感到被背叛被辜负,既委屈又伤心,然后,怒不可遏。一如当初孔仕臻死后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那样就那样吧,反正这回她不必面对。
长安倚着窗棂闭了会儿眼,回身关上窗子,打开门出去了。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观潮厅前的月台上吹吹海风,看看星星。
千岁府相当于一座古代园林,占地颇大,但一千二百名士兵,怎么也守得过来了,园子里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也不为过。陈若霖定然是从西面的悬崖上来,才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她房间。
那么高的悬崖,陡峭到庞绅和龙霜都认为没必要派人去守。他能翻上来。
长安摇摇头,甩去脑中总是隐隐回绕的想要杀他的想法。
她一直觉得他危险,但那都是她站在慕容泓的立场所产生的想法。于她自己而言,他对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也无非是那日强吻她并咬了她一口罢了,还是在她先咬了他的前提下。
总体来看,陈若霖这个男人有野心有实力,对她也有种似是而非的占有欲,但还未看出他有伤害她的意图,可以再观察看看。她不需要他对她真心,她只希望他能保持住他的骄傲,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自由来为她自己和她的身边人谋一个相对安稳的后半生。
长安还未踏入观潮厅,便听到一阵优美的琴声和着海潮声,在夜风中婉转低徊。
她穿过大厅来到大厅的前门处,抬眸往外头月台上一瞧,果不其然,是云胡坐在松下弹琴。一身白衣,长发披散,人消瘦,被海风一吹,衣袂与长发齐飞,这黑沉沉的乍一眼看去,其实还是有点瘆人的。
长安陡然想起慕容泓也曾有过半夜三更到东寓所去瞧她,结果被起夜的小太监当成鬼的经历。想起那一段,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察觉自己还能为往事莞尔,她心头又是一沉,滋味难言地看了眼远观静态与慕容泓无限相似的云胡,转身回去了。
次日,长福一行收拾行装准备回京。
长安送了很多东西给他带回去,但没有一件是带给慕容泓的。
长福一脸便秘模样地纠结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请长安借一步说话。
“安哥,你就没什么东西要带给陛下吗?比如说信啊什么的。”长安送的东西虽多,但长福并不敢从中挑一两件借长安的名义转送慕容泓,说到底他还是老实,不会骗人,更别说是去欺君。
“他让你问我要的?”长安看着他。
“没有没有,只是……只是我觉得,若是能有的话,陛下必然高兴。”长福支支吾吾。陛下与长安的关系虽然在他们近身伺候的人看来已经是心照不宣了,但直接这样说出来他知道还是不甚妥当的,毕竟一个皇帝和一个太监那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就算他不聪明,也知道自己此番出来若不能给陛下带点什么回去,陛下肯定会不高兴。陛下若是不高兴了,最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所以,即便知道可能会让长安生气,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在他看来,长安只要随手给个东西就能让陛下高兴,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何乐不为?
谁知长安还真的生气了。
“昨天才刚夸过你,一转眼就原形毕露了。忘了我曾告诫过你不要妄自揣度圣意,时刻记得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