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她笑了笑,虽没再说什么,但此刻无言,倒比千言更耐人寻味。
长安对这男人无可奈何,继续和狄淳钟羡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往驿站的方向走。
“前些日子我送来的那些人和物可还得用?”长安问钟羡。
钟羡笑道:“与及时雨一般无二。”
“得用便好,那些人中好些都是路上遇着的衣食无着的流民,若能帮着修堤,可谓两厢便宜。”长安道。
“旁的倒还好,只是那一百多位姑娘……不知安公公送来此处是派何用场?”狄淳在一旁斟酌着问。
长安听他弦外之音,道:“看来那些姑娘给狄县令添了不少麻烦,无妨,既不得用,此番我将她们带走便是。”
狄淳忙道:“安公公切莫误会,她们倒是并未给我添麻烦,只是……”
他话没说完,钟羡便虚拳掩唇咳嗽了一声。
长安转头看他,他道:“前头便是驿站了。驿站条件简陋,我看你带的人也不少,恐怕安置不下,要不你且去县衙将就数日?”
长安道:“我在此不会久留,至多两日吧,住哪儿都无所谓。”
钟羡微愣,失落之后又是释然。她此行重任在身,河神县也不过是她路经的一个小县而已,她也确实没有理由在此久留。
到了驿站前,长安的随行人员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
钟羡跟长安说着话,目光无意中往后面一扫,蓦然停住。
长安见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且一脸惊诧,跟着回头往后面一看,云胡正从马车中出来,因他一身白衣光洁如雪,人又生得冰肌玉骨白皙干净,所以在一众风尘仆仆的随从中显得尤为醒目。
“怎么了?”长安看过之后,自认并无什么不妥,遂问钟羡。
钟羡已经回过神来,摇头道:“无事,方才是我看花眼了。”
长安默然:看花眼,难不成你第一眼也将他认作了慕容泓?
将大部分随从都塞进驿站安顿下来后,长安带着小部分亲随和陈若霖等人继续跟着狄淳和钟羡往县衙的方向走。
“方才我在来的路上,瞧见西边似有一个码头。按理说临江又有码头的县不会穷到哪里去,狄县令,你这县衙怎还如此破败?可是为官太清廉之故啊?”到了县衙门口,长安仰头望着檐角有缺损,牌匾也已褪色的县衙大门开玩笑道。
狄淳道:“让安公公见笑了。公公有所不知,那西边虽有码头,却非是衙门的码头。文和治水重任在肩,本来早该奔赴别处,正是因那码头之故才在我这小小的河神县逗留至今。都怪我这个知县无用,一并拖累了他。”
钟羡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长安却好奇问道:“哦?此话怎讲?”
狄淳一边让着长安与陈若霖等人往县衙里走,一边道:“安公公来时见了码头,那可曾见码头南侧的山上有座寺庙?”
长安回想一番,道:“原来那山腰上绵延一片的是寺庙,看着倒与别处的寺庙不大一样。”
“是不一样,那座寺庙名叫河神庙,供奉的不是菩萨,而是河神……”狄淳刚说到一半,后头有人喊着少爷跑了过来。
长安听着耳熟,回头一看,不是竹喧又是谁?
竹喧乍见长安,见他对自己又扬起那促狭的熟悉笑容,表情一时精彩,纳头给他行了个礼。
“起来吧。你这小厮,见了杂家面色如此难看,怎的,杂家会吃人呐?”长安笑斥。
竹喧和她也算是老熟人了,故虽地位相差悬殊,倒也不似旁人一般怵她,闻言便道:“安公公切莫误会,奴才面色差可不是因为见了您。”他转向钟羡,愤愤不平却又难掩遗憾道“少爷,那妇人……死了。”
钟羡蹙眉,顾不得大家都还站在过道上,急问:“怎会如此?”
竹喧道:“我按少爷所言,去刘家以重金相诱,劝他们不要献出孩子。那刘大倒是动心了,可他老娘不肯,将刘大夫妇与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扬言要去跳江。刘大扯住了他娘,没想到那刘氏娘子见没了希望,悲愤交加,竟触墙而亡。奴才施救不及,无力回天,只得回来了。”
钟羡怔怔站了一刹,强自按下眸中翻涌不休的情绪,将此事撇在一旁,继续和狄淳一道引长安等人去县衙后院的厅中休息。
长安就在厅中一边喝茶一边听狄淳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从河神县这个地名就可推断出,山上这个河神庙那是由来已久。县里百姓对这个河神庙十分信奉,在他们心里,庙里的住持排第一,县衙里的官老爷排第二。每年到了丰收的季节,上供给庙里的那部分粮食不用人催自己就跑去交了,朝廷的税催一百遍也交不上来。那河神庙呢,仗着自己乃是民心所向根基深厚,也从来不把历届的河神县县令放在眼里,擅自征用当地百姓修了个码头不说,还占了一个藏量极丰的煤矿,经年累月地雇佣百姓去挖煤贩卖,所得也丝毫不分给县里。
钟羡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这里在三十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大的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