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去人多眼杂的丰乐楼德胜楼之类的公共场所买醉,他去的乃是位于南城的一座名为十二斋的茶园。
这园中有十二座茶室,各拥一方绝佳的景致,无论你是想纤纤素手红袖添香,还是与有识之士高谈阔论,只要肯花银子,都能买得到。
此处收费不菲,确保了相对的安静,钟慕白来此,也只为买这一份安静,而能够让他堂堂一个太尉烦闷到愿意花钱来买安静的,自然也只有他的独子钟羡。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管是舐犊之情还是望子成龙之心,都要比子孙昌衍的旁人高出数倍。钟羡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文武双全品性高洁,说是天下男儿中之佼佼也不为过。只是,他有能力独立,未免就不够听话。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方面欣赏儿子的行不苟合特立独行,不愿过分去干涉他,一方面又恐他木秀于林必为风摧,再加上上面那位,虽然年纪还比钟羡小上一岁,但若论城府,只怕十个钟羡也比不上他。钟家的未来都在钟羡身上,如今钟羡便如此多灾多难的,将来会怎样,真的难讲。
钟慕白烦闷地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刚想喝,门外忽传来贴身随从晏桓的声音:“老爷。”
“何事?”
“大司农求见。”
钟慕白眉头微微一皱:慕容怀瑾?他怎会知道我在此地?
“让他进来。”他放下酒杯道。
少时,慕容怀瑾脱了鞋从外头笑容可掬地走进室内,向钟慕白拱手道:“下官给钟大人拜个早年了。”
钟慕白四平八稳地坐着,伸手道:“慕容大人客气了,请坐。”
慕容怀瑾坐下后,很快便有侍者送上茶水点心。
待侍者出去,室内只剩两人时,钟慕白问:“如此良宵,慕容大人不在家中陪家人守岁,来此作甚?”
慕容怀瑾叹了口气,看着钟慕白道:“钟大人不也在此么?”
“我为何在此慕容大人想必心知肚明,慕容大人来此的目的,我却不甚明了。”
慕容怀瑾闻言,笑道:“钟大人真是快人快语,既如此,那我便直述来意吧。我有一女,年十四,后年及笄,想与钟大人结个秦晋之好。”
“犬子过了年便二十有一了,慕容大人的意思是,要犬子再等一年?”钟慕白神情淡淡的,显然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
慕容怀瑾面上笑意不变,只道:“令郎成婚本已比别家公子晚,又何必在意这一年时间呢?当然,我也不会让令郎白白空等一年,有一桩与钟大人切身相关的陈年旧事,或可作为交换。”
“哦?愿闻其详。”钟慕白依然态度散漫。
慕容怀瑾也不介意,兀自道:“十七年前,钟大人与先帝一同举事反抗东秦暴政,当时你们二人虽以朋友相称,但那一年你年过而立,先帝不过二十出头,钟家又是世代沿袭的武将世家,在军中无论是人脉还是声望,你都要高出先帝许多。若是照当时那势头发展下去,这天下绝对不会姓慕容,而应姓钟。
“可惜十五年前两江亭一战,钟大人你为亲信出卖,损兵折将身陷重围,自己也身负重伤,最后是先帝率援军赶到将你救出。之后的两年,你为伤势拖累不能带兵打仗,为了给钟家军谋出路,再加上感念先帝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再三考虑之下,决定将钟家军移交给先帝指挥。至此,你与先帝在军中的声望开始逆转,这也就奠定了即便后来你伤愈,却也只屈居先帝之下的基础。
“当年你那亲信为何要出卖你已不可考,只不过,有一件事,钟大人恐怕至今都不明真相。”
慕容怀瑾所说的这些陈年旧事,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钟慕白被勾起当时的回忆,面色难免又阴沉几分,问:“何事?”
“自然是困扰钟大人你多年的子嗣之事。两江亭之战,不仅使钟大人你身负重伤声望与势力一落千丈,钟夫人更是因为误听人言以为你战死两江亭,大悲而伤娠。从那一年起,钟大人你除了钟羡之外,再也未能生下一儿半女。我想你定然以为是自己伤势过重伤了根基,以致子嗣断绝吧。但真相其实是,有人趁你重伤之际给你下了虎狼之药,这才致使你除了钟羡之外,再无子嗣。”慕容怀瑾表情平静地道出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钟慕白一双浓眉深深皱起,道:“你的意思是,先帝趁我重伤派人给我下药?”当时因为钟夫人小产,不能亲自照顾重伤的他,所以是先皇后主动承担了照顾他伤势的责任。
慕容怀瑾摇头道:“先帝知不知道此事,我不敢断定,但是先皇后必是知道的。当时照顾钟大人的都是她的心腹丫鬟,其中,还有当今陛下的乳母。没过多久这位乳母便失足落水而死,比起意外,显然是被灭口的可能性更大。”
“你有何证据?”钟慕白眼神冷鸷。被人下药以致不育,若是事实,这绝对是个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让女子终身不育的药并不难得,但让男子终身不育的药,却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十几年前,东秦后宫有个用毒高手名叫罗泰,是受人指派潜伏在太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