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还真是比好人更难做。
太尉府的酒自然是好酒,而好酒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它的口感往往具有欺骗性,它真实的度数,远比品尝之人所体会到的要烈得多。
长安这会儿算是彻底地明白了这一点。她明明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话要说,可趴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是控制不住眼前越来越晕眩,脑子里也越来越迷糊,耳边似乎传来慕容泓的声音,然而她完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眼皮子沉得仿佛底下坠着铁球的头发丝儿,她没坚持一会儿,这头发丝儿就断了。
慕容泓问了她一句案子的事,见她没回应,他停下剪花的动作,殿中一静下来,她的呼吸声便格外清晰起来。
她进殿他便闻见了酒味,不过不像前一次那般浓烈,他还以为她能扛住,到头来还是醉倒了。这头一天去宫外办差便大醉而归,虽然他也清楚此事不能怪她,可心中还是有那么点不得劲儿,有点后悔给她太多自由,也让更多人有机会接触她的感觉。然而一想起她上次醉倒在甘露殿后所发生的事……
他抬眸看看趴在桌上的长安衣领中露出来的那一小截白皙柔嫩的后颈,再想想御案上那一堆还未批阅的奏折,顿时就没那个耐心慢慢侍弄花枝了。他加快速度插好了一瓶桃花,恰这时张让在内殿门外求见。
“进来。”慕容泓起身,掸落身上几片花瓣。
张让带着长福进殿,长福手里端了个托盘,张让瞄了眼趴在桌上的长安,弓着腰对慕容泓道:“陛下,醒酒汤熬好了。”
“用不着了,把桌上的花枝收拾一下,今夜长安值夜,你们就不必留下伺候了。”慕容泓走到书桌后,又对长福道“去打盆热水进来。”
片刻之后,长福端了一盆热水到殿中。
“放着吧,出去把门关上。”是时慕容泓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听见长福的声音便眉眼不抬道。
待到内殿殿门从外头被关上,慕容泓才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走到长安身边,看她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脸颊上浅浅的红晕未退,倒是有了些女子娇嫩柔媚的模样。慕容泓想起她初到他身边时干瘪瘦小,完全就是个假小子的样子,再相较于眼下,虽不那么尽如人意,但心底到底还是生出些成就感来。
他俯身将长安从桌上扶起来,长安正睡着,自是毫无知觉,头一歪便枕到了他的臂弯里。这般乖顺的模样本该让人觉着温馨才是,结果他低头一看,只见她唇角一片湿亮,全是她的口水……慕容泓闭了闭眼,想着也不是没见过她更没形象的样子,遂将她打横抱到软榻上放下,解下她的官帽放到一旁,然后去盆中绞了帕子过来给她擦了擦脸。
他不喜欢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却喜欢她醉倒的样子,很乖,很柔顺,想怎么拨弄就怎么拨弄。其实从小到大,他身边何曾缺过乖顺的人?如她这般绵里藏针的才是少数。几年相处下来,他也明白,如果真的乖顺了,恐怕也就不是真正的她了,他只是希望她偶尔在他面前能乖顺一些,就如……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慕容泓便急忙打住,且一阵心虚。他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只是想想而已,她也不可能会知道,可就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思及“不敢”二字,他心中又有些自嘲,自小他虽不似君行一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但内里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想不到在历经劫难之后,居然还会有这样一个人威势重到让他连胡思乱想都不敢,且此人还只是他手下一奴才。如此不可思议之事,也唯有克星二字能解释了。
“且得意吧!”他伸出长指捏了捏她的鼻尖,佯怒也掩盖不住的宠溺。
长安被他又是抱过来又是擦脸的,虽还是醒不过来,但到底睡的没方才那么沉了,是故被他捏鼻尖她还是有反应的,当即眉头一皱脸一侧,一脸不耐烦地从他指尖下挣脱出来,那不高兴的模样就差在额头上刻下‘别烦我,我脾气很坏’几个字了。
慕容泓:“……”
认命地将擦过她脸的帕子重新放水里投了投,绞干后将她两只手仔仔细细擦过一遍,本欲作罢了,然一想,走了一天的路,脚不洗能睡得舒服么?
慕容泓就有些纠结了,他能给她洗脚吗?男人给女人洗脚,这是亘古未有的事吧?但考虑到她的身份,他也不能叫宫女来给她洗,叫太监更不行。如今放在他面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不洗,要么他给她洗。
慕容泓并没有纠结很久,因为他发现就这件事本身而言他并没有那么排斥,他介意的不过是他的面子问题。但是眼下殿中除了他与长安之外没有旁人,而长安醉着,也就是说,即便他做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只要他过了自己这关,便不存在什么面子问题了。
他去浴房拿了块新的棉帕,过来脱了长安的鞋袜,拿湿帕子给她细细地擦。
他本身并非重欲之人,所以第一次握着女子的脚也并未往那方面去想,只是看着手中娇小玲珑粉白可爱的脚丫子,再联想一下长安难缠的性格,倒似窥见了她深藏起来的娇憨稚拙的一面一般,有种隐秘的欢喜。
带着这种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