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脸遗憾道。
钟慕白酒杯顿了顿,道:“此乃小事。本官这里倒是有一件要事,必须亲自向安公公问个清楚方可……”
“爹,那件事还是交由孩儿跟安公公说吧。”钟慕白话音未落,钟羡便抢着道。
钟慕白看着他。
钟羡不退让。
“何事啊?”长安看着瞬间像在较劲一般的父子俩,一脸茫然地问。
钟慕白收回目光,没吭声。
钟羡对她道:“今日请安公公过来只为赴宴,余事,日后再说吧。”
窗外,钟夫人看着灯光下的长安,骨架纤细体型娇小,粉粉的双颊衬着那醉意迷离却又亮得仿佛润了水的眸子,怎么看都是一副阴柔中带了点妖气的女相。她倒是没有因此就怀疑长安是女子,毕竟在她之前,她就见惯了比女孩子还美的男孩子,那就是当今陛下慕容泓。她只是觉着,男生女相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生了女相的太监影响到了她的独子钟羡,这就不好了。
钟羡虽然背对着她这边,但知子莫若母,即便看不见表情,他一抬头一侧首,注意力在哪儿她能不清楚么?
她看了一会儿后,便忧心忡忡地回身离开了,然走不多远,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叹了声:“造孽啊!”
长安逞能又喝了几杯酒,眼看不行了,钟羡唯恐她醉得不能自己走路需要人扶,她太监身份,他不能让丫鬟去扶她,自己也不能去扶她,若让府中小厮去扶,这肢体相触间万一暴露了身份怎么办?遂以回宫之后万一陛下召见,她大醉恐怕会失仪君前为由,劝钟慕白散宴,让她回宫。
钟慕白命钟硕取来一信封递给长安,言称是谢礼,长安醉得不轻,走路都踉跄,也就没拆开细看,道谢过后胡乱往怀中一塞了事。
几人相继出了宴客厅,长安抬眸,见不远处路旁一树桃花开得正好,便停住道:“这桃花开得好生可爱,陛下爱桃花,钟太尉,杂家能折一枝带回去么?”
钟慕白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犀利双眸盯着她,道:“安公公请便。”
长安便走到树下,攀住一枝两指粗的桃枝,欲折。可这般粗细的桃枝又岂是轻易能折下的?加之她醉酒,原本就使不上力,在那扭来扭去半晌也没成功,看得旁边一众钟府奴才想笑又不敢笑。
钟羡看不过去了,正准备上去帮她,却见她两只手抓住那根桃枝,双脚忽的离地,猴似的往上一窜又往下一坠,咔嚓一声,那根半人高的桃枝可算叫她给折下来了,她人也摔在了地上。
钟硕忙指挥近旁的仆役上去把长安扶起来,口中打圆场道:“哎哟,看来安公公真醉得不轻。”
“杂家没醉,杂家要醉了,能知道折花也拣大的折吗?”长安站稳身子,将硕大的花枝往肩上一扛,回身冲钟氏父子摆摆手,豪气干云道“多谢钟大人赠花,我去也,后会有期!”
见她醉得这样,钟羡一时也是哭笑不得,吩咐钟硕道:“派人好生将安公公送到宫门口,看看门口有无人接应,若无,让人去长乐宫通报一声,别让她自己回去。”
钟硕答应着去了。
坐着轿子回到丽正门,被袁冬接应着进了宫往长乐宫行去时,长安原本踉踉跄跄的步子便逐渐稳当起来了。
袁冬见状,自然明白长安方才在宫外那番醉态是装出来的了,他也没吱声,只拿着桃枝跟在长安后头慢慢走。
两人来到甘露殿前,恰见太监宫女捧着浴桶浴具从殿内鱼贯而出,显见慕容泓应该刚刚沐浴完毕。
长安虽没有在钟府表现出来的那般醉得厉害,但身体尚未恢复是真的,喝了那么多杯酒也是真的,所以五分醉意还是有的。身体上的疲乏被这醉意一冲,更重了三分,她恨不能立刻回东寓所歇着去,但思及还有正事要去请示慕容泓,便方向一拐,进了甘露殿。
慕容泓刚出浴,内殿之中还氤氲着他身上特有的那股似花又似木的香味,淡而湿润,闻着让人想起下过雨的春晨,花园里开了零星小花,花香淡雅林木清新。
长安进殿时,他正站在猫爬架前逗爱鱼,身上穿了一袭素白色轻软袍子,微湿的长发黑锦般铺在胸前肩后,侧影清雅飘逸如仙。
听到长安的行礼声,他侧过脸瞥来一眼,目光在她手中那根半人高的桃枝上顿了顿,回了句:“回来了?”
听到这漫不经心的声音,纵长安的头脑只剩了五分清醒,也立即判断出慕容泓这是心中憋着气呢。
“是,太尉府中桃花开得好,奴才想起陛下喜爱桃花,便折了一枝回来献给陛下。”长安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做低伏小般的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