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羡握着刀柄的手指紧得发疼,可罗泰的利刃就贴在长安的脖颈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或许他平时不会说,但是临死之际会不会说,你比我清楚。”长安痛苦地皱了皱眉,接着道:“他还说……”后面几个字她因为气弱,说得极为含糊,罗泰没听清。
心潮起伏之下,他也没顾得提防,利刃一斜,逼得长安仰起头来,却没发现这个姿势使得搁在长安脖颈上的利刃锋尖正对着他自己的脖子,追问:“他说什么?”
长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说,他在……”长安面上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手下却猛然发力,顾不得自己也有被抹脖子的风险,双手抱住罗泰的右臂狠狠往上一推,雪亮的利刃划过她的脖颈插入罗泰的脖子,滚烫的鲜血霎时溅了她一脸。
钟羡方才与长安四目相对之时虽是看懂了她的眼神,知道她另有安排,却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大惊之下唯恐罗泰这一下不死,将手中长刀狠狠向罗泰掷去。与此同时,罗泰也扣下了手中弩机机关,钟羡应声而倒。
一切都发生在交睫之间。
罗泰颈部被刺穿,头上又中了一刀,大睁着双眼仰面倒在了床上,死不瞑目。
长安捂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见没有血液喷溅之感,知道没伤到动脉,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推开罗泰的胳膊下床去看钟羡的状况。
弩箭有没有射中要害另说,罗泰的弩箭,上面能不喂毒吗?
殊不料她虽休养了几天,但因失血过多而虚弱下去的身体根本不是这短短几天便能补回来的,更何况方才那一下已是用尽了她的全力,故而她这下床一站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又摔倒在地,胸上伤口一时痛不可抑。
原本倒在地上的钟羡倒是又挣扎着爬起身来,踉跄过来扶起长安,问:“你怎样,脖颈上的伤……”
“我没事,你呢?有没有中箭?”长安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急切问道。
钟羡摇头道:“没有。”
“那你刚才摔倒……”
“不过是闪避时腿软了一下罢了。”钟羡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长安怔了怔,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两个都重伤在身朝不保夕的人,只因为有彼此在身边,便依旧能在极痛中绽开最美的笑容来。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趁那些出去采买的人还没回来。”钟羡道。
“嗯。你先去找一套衣服穿上,外头太冷,别再冻病了。”长安道。
钟羡去找衣服的时候,长安拖着病弱的身体自己找了些布条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裹了起来,又拿了罗泰的包袱和弩机,然后和钟羡互相扶持着出了小院。
这小院孤零零地建在半山腰上,难怪被罗泰选中做了栖身之所。两人不敢往有脚印的那条下山之路上走,而是从小院背后的山林中往山下行去。
林深雪厚,两人又皆是重伤之身,一路跌跌撞撞,个中艰辛无需详述。
好容易到了山下,长安已经耗尽了力气,怎么也走不动了。钟羡见状,蹲下身子道:“来,我背你。”
“不必了。”长安一边喘气一边看着远处疲惫地笑道,“不管是回剑川还是回兖州,我想,我们都不必走路去了。”
钟羡闻言,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一瞧,只见一大片人马黑压压地向这边驰来。
未几,那批人马到了近处停了下来,为首的正是赢烨。而他身后人群中的耿全等人见了钟羡和长安,激动地跳下马跑了过来,向钟羡行礼道:“少爷,属下回去时不见您和安公公,可急死了。”
长安仰头看着马上沉默不语的赢烨,虚弱道:“陛下,不管您是来抓我们回去还是送我们去兖州的,请借一步说话。”
赢烨下了马,长安松了钟羡的扶持,捂着胸口艰难地跟着他走到一旁,面白唇青地问道:“陛下,几日前山道上那帮人截杀我与钟羡时,曾有人在一旁的树林中向钟羡放冷箭,后来那些截杀我们的人派出几人去抓那放箭之人,不知此人可有落在陛下手中?”
赢烨看着她,心事重重犹豫不决的模样,道:“没有,你问此事做什么?”
“只因当时钟羡将我护在身后,所以那人放出的箭矢误伤了我,过后我们遇到了曾在东秦宫中当过差的太监罗泰,得知射我之箭上面所带的毒,与射杀慕容泓兄长慕容渊箭上之毒是同一种。”长安道。
赢烨闻言,目光顿时凝重起来,问:“果真如此?”
长安点头,道:“幸好我身子单薄,那箭穿体而过,箭头没有停留在我体内,所以才保了这条命下来。但是由此可见,慕容渊的死,确实是另有隐情,毕竟,亚父大人既然已经派人截杀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派一人从旁放冷箭了。”
赢烨握了握拳,侧过身去,不语。
“陛下,您也看见了,您不过是要放我和钟羡回兖州,便如此的阻碍重重,就更遑论要平安顺利地将皇后从大龑宫中救回来了。我若此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