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烨一眼就看到了那枚绣着‘亡口月夭凡’的香囊,僵着手指将它从一众物品中拿出来。看着那似乎努力想绣得整齐平顺,却依然参差不齐的针脚,赢烨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和感动,渐渐变成怀疑与暴虐。
他拿着那枚香囊,再次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目光如刀地剜着长安,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到她面前。
长安一向自忖胆大,此时此刻却依然被赢烨这目光看得心惊胆战,只因这男人力量太大又不知收敛,摁死她不会比摁死一只蚂蚁更费力,自己在他眼中的价值,只怕也不会比一只蚂蚁多多少。
“你们竟敢逼她做这种粗活!岂有此理!”到了长安面前,赢烨猛然抬起一脚将长安踹出去几丈远,犹不解恨,从一旁将领手中拿了自己的长刀便满脸杀气地朝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长安走去。
那一脚正好踹在长安的胸腹处,那种冲击感估计跟被车撞一下也没啥两样。长安又痛又恶心,干呕几声之后,眼角余光瞥见赢烨要来杀自己,心知他是够不着慕容泓所以将一腔郁愤不平之气都撒她身上了。
为自救,她忙忍住那让自己头脑发昏眼前发黑的疼痛和恶心挣扎着爬起跪好,解释道:“陛下息怒,没有人逼迫皇后娘娘,是她自己想学的。慕容泓大婚后,后宫嫔妃为争宠,经常亲自做些针线送给慕容泓。皇后娘娘见了,说她与您在一起多年,未曾为您做过一件东西,所以才学起了针线,陛下若不信,尽可写信去问皇后娘娘。”长安说着便将头磕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心思这样即便还是死,估计也能有个全尸吧。
浑身冒冷汗地等了片刻,刀没砍下来,只听赢烨声音有些疲惫地问:“她在那边到底过得怎样?”
长安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见赢烨拄着刀站在她面前,正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枚香囊。
“皇后娘娘每天都开开心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奴才问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开心?皇后娘娘说她不跟您在一起,有什么可开心的?只不过,您喜欢看她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模样,所以她就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地等着您,说不定哪天您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了。”长安小声道。
闻言,赢烨拄着长刀的手竟微微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长安。
长安胸腹处依然痛不可抑,她满头虚汗,虚弱而无辜地看着赢烨。
赢烨拄刀的手一抬。
长安认命地闭上眼,耳边却传来铿锵一声,她睁开眼一看,原是赢烨将刀顿在了地上,看刀身露在外头的长度,那刀尖破开大理石地板没入底下足有半尺之深。
“将他押回地牢。”赢烨留下一句,转身便走。
“陛下,眼下天气炎热,地牢内又十分脏乱,您若不派大夫去给钟羡治伤,万一伤口发炎溃烂,不用您动手他就自己死了。”在士兵过来将自己拖下去之前,长安急忙道。
赢烨停步,看了看手中握着的那枚香囊,回转身吩咐站在门侧的士兵道:“去,找个大夫去给钟羡治伤。”
后招
入夜,狱卒送来了钟羡他们的晚饭,不过十几个馒头而已。
钟羡伤得不轻,虽则后来大夫来给他上了药包扎了伤口,但毕竟流了那么多血,人自是虚弱的。
竹喧去将馒头端过来,拿了两个给钟羡。眼下没有别的东西能给他补身体,只能让他多吃些。
钟羡侧过脸看了看背对着这边独自躺在牢房一角的长安,自回来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
他站起身,拿着馒头向长安走去。
“少爷!”竹喧察觉他的意图,皱眉轻唤。
“别多话。”
钟羡来到长安身边,见她闭着眼似在睡觉,他右肩有伤,行动中也需小心不让伤口再次开裂,遂靠着墙坐下,伸手轻推了推长安的肩。
长安猛然睁开眼,抬眸一看是钟羡,便爬起身来,谁知一动胸腹处又是一阵钝痛。她动作一僵,屏住呼吸暗自忍痛。
钟羡并没有看到长安被赢烨踹那一脚,见她面色不对,便问:“如何?脖颈处还疼吗?”
长安摇摇头,道:“没事了。”她忍着痛挪到墙边与钟羡并排坐着,钟羡递给她一个馒头。
长安拿了馒头在手,侧过脸看了眼戚锋盛耿全那边。
牢房外头的墙壁上镶着灯盏,火光映到牢中并不是很明亮,故而长安看不清耿全等人的表情。
她回过头,带着点苦笑的意味低声问钟羡:“耿全他们都恨死我了吧?”
“不会,在殿上,你救了他们的命。”钟羡道。
“我可不认为他们是怕死的人。”长安咬了口馒头,又回过脸看着钟羡的侧面,问:“那你呢?”
钟羡默了一下,道:“我在殿中所言,是我的真心话。”
长安不说话了。
“若是赢烨要派人回盛京送信,你回去吧。”钟羡道。
长安摇摇头,道:“不要浪费口舌试图说服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来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