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一柄尚未开封的钝剑?”褚翔一把抓起她放在桌上的长剑,嗤之以鼻。
“哎哎,别碰我的大杀器。”长安忙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剑,还剑入鞘,道:“口舌解决不了的问题,可都指着它呢。”
褚翔不屑。
过了片刻,见长安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叹道:“平时看你吧总有几分不顺眼,可眼下你要离开了,这一走还不知能不能回得来,倒是让人生出些许不舍来。”
长安可适应不了什么生离死别的伤感气氛,当即吊儿郎当地过去一肘搭在褚翔肩上得意道:“这就叫做人格魅力,懂不?若是换做你要远行,我就绝对不会对你生出什么不舍的情绪来。”
“一边去!”褚翔胳膊一抬将她推开,没好气道。
长安顺势身子一转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一手托腮悠悠道:“唉,想起我这一走,陛下身边就只剩下了你和长福之流,实在令人担忧呐。”
褚翔一脚过去踢翻凳子,某人跌在了地上。
长福今夜不用值夜,长安把他叫到自己房里一起吃晚饭,在桌上叮嘱他:“我不在时,陛下那里你定要用心伺候,再犯错,可没人会保你了。”
长福点点头,问:“安哥,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不跟你说了么?陛下生我的气,罚我去为先帝守陵。”长安道。
长福道:“安哥,我虽然不聪明,可是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话来忽悠我?”
“不管你信不信,不管谁问你,这就是唯一的答案,给我记住了。”长安用筷子敲他的头。
长福头一缩,老实道:“哦。”
“还有,帮我照看着嘉容,那姑娘没什么坏心思,就是人比较单蠢,容易被人利用,加上她身份特殊,别人也喜欢利用她。但是她不能出事,因为她对陛下非常有用。看好她,别让她有闪失。”长安道。
长福道:“安哥吩咐,我一定尽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吃完了饭,长福临走,长安又再次告诫他道:“还有,后宫嫔御间的明争暗斗,你千万别搅和进去,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自保为上。”
长福回过身看着她道:“我记住了。安哥,不管你去哪儿,你自己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长安:“……”上辈子加这辈子,她就没听过谁对她说过“我等你回来”这种话,当即侧过身挥挥手道:“快走吧。”
长福出去将门带好,她才回过身来。在桌旁坐了片刻之后,她提着一盏灯笼去了蹴鞠队那边,告知袁冬和松果儿自己要去守陵的消息,让他们以后有什么情报交给褚翔。
至于嘉容那边,她就不去告别了,她敢打包票,那丫头一定会拉着她的袖子哭到半夜的。
除了这些人,宫里就只剩一个人她没去见过了。
长安提着灯笼一路来到甘露殿西面的三岔路口,看着殿前幽暗的园景宫灯中那两株落花似雪的海棠树,她脚步忽然又有些迟疑起来。
想来也甚是可笑,这世上居然也有她长安不愿,或者说有点害怕去做的事情,而且是这样一件根本不会危及性命的事情。
更关键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
自最后一番谈话后到现在,慕容泓不曾碰过她一分一毫,如果这不能说明什么,那么他此番能答应让她去兖州的决定,已将他的理智和决心,自制力和判断力都表露无疑。就算她此刻去与他告别,也不会让目前的情况有丝毫改变,那她怕什么?
带着这一丝犹豫和疑惑,长安没去甘露殿前,而是来到甘露殿西侧的灌木花丛旁,隔着几丈距离看着甘露殿内殿那亮着灯的窗口沉思。
就在长安注视着的窗后,慕容泓放下手中那道看了小半个时辰还没看完的奏折,闭上眼伸手捂住了额头。
他感觉自己在等,却不知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他心里并不希望长安过来跟他告别,此刻看到她,于他而言是一种煎熬,莫大的煎熬。
兖州之行,她比钟羡更危险。钟羡不过是带着使命去的,而她却是带着野心去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野心更容易让人自寻死路?
他同意她去兖州,同意她的计划,与同意她去赴死别无二致?
可他怎么能同意让她去赴死呢?
只因为她有可能成功,只因为此事除了她之外无人敢做,无人能做,只因为,他真的需要她去。
他终究是为了他的帝位权力,他的复仇大计,以及他的江山社稷,舍弃了她。
他为了他不得不要的,舍弃了他一心想要的。
想到这一点他的头便痛得似欲裂开,再看不进半个字去。
他霍然站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夜色荼蘼的窗外看去。
今夜有月,月朗星稀。清冷的月光洒在园子里,如霜似雪。这样的良辰美景,往昔总能激起人心中的诗情画意,而今夜,却刺得人双目涩痛,泪意横生。
即便知道根本不会有人瞧见,慕容泓还是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