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吃了两只蟹便觉着差不多了,遂叼着一根蟹腿迎上他的目光道:“陛下,有话直说吧。”
“朕明日在华锦苑选妃。”慕容泓道。
长安眨眨眼,道:“奴才知道啊。”
“明日你替朕去选吧。”
长安:“……啊?”叼在嘴角的蟹腿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慕容泓却不打算解释,说完这句又收回目光去看书。
长安在桌边愣了一会儿,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来到书桌边上道:“陛下,您实不必如此的。”
她知道他会有此举无外乎两个原因,一,告诉她他娶后妃真的只是因为政治需要,对她们本人,他并不在意,高矮胖瘦美丑都不在意。二,提高她在后妃眼中的身份。能替皇帝去选妃的太监,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慕容泓不说话,他半颔着首,捏着书页的手指紧了紧。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让长安想到了让他会有此一举的第三种可能——他真的不愿意去做这件事。
两人僵持了片刻,长安妥协:“好吧,奴才替您去选,不过您必须给奴才一张名单。”
慕容泓闻言,默了一瞬,忽然放下书起身来到窗前。然而窗关着,他一手扶上窗牖,低下头去。
“陛下,您真的不必这样折磨自己。”长安试图安慰他。
“去把灯都灭了。”慕容泓道。
长安:“……”他该不是想哭吧?
她依言把殿内的宫灯都吹灭了。
“你也出去吧。”慕容泓维持着那个动作,头也不回道。
“是。”长安打开内殿门迈出门槛,然心中那丝不放心让她又蹑手蹑脚地退回殿中,将殿门关上,然后在殿门之侧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蹲了下来。
慕容泓听着殿门开了又关,只当长安已经出去,他转过身,顺着墙壁坐下来,双腿曲起,双臂搁在膝上,然后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这是个孩子受了委屈之后常常采用的姿势,至少上辈子的长安在小时候受了委屈,就常常在自己卧室的角落里蜷成这个姿势偷偷地哭。当然,那是小时候,等到她长大了,委屈?不存在的。
可眼前这个男人,都已经登上帝位了,却还是会在无人的黑暗里将自己摆成这个姿势。这根本就是个被现实逼着不得不伪装成大人的孩子。
长安知道自己没这个立场和资格去怜悯别人,更别说是眼前这个地位尊崇的封建帝王,但她心中就是控制不住地泛起了一阵酸涩。隔着几丈的黑暗,她看着他,就像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样。没有父母,外婆为了培养她的独立人格,故意冷漠疏离地待她。她那时候不能够领会外婆的良苦用心,只觉得自己孤独,没人要,无依无靠。
当她成熟得能从生活的各种细节中体验痛苦,却又没成熟到足以用正确的方式纾解那些痛苦时,她还曾自残过。她在手臂上划细细浅浅的伤口,以能够沁出血珠为准,不深,但每次她都会划上道。一次两次三次,最终还是被外婆发现。
不知道外婆是不是从她的自残行为里反思过自己对她的教育方法有欠妥当,总之从那时起外婆变得比以往关心她,也正是这种关心护着她安全地度过了懵懂却极端的青春期,直到她完全成熟。
慕容泓想必也需要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份关心,来帮助他安全地度过这段最黑暗的时期,直到他完全成熟,明白这样的独处于事无补。
如果有选择,长安其实不愿意成为他生命中的这样一个人,可是眼下根本没有选择。
他发现了她。
“为什么没有出去?”大约是察觉了她的呼吸声,慕容泓从臂弯中抬起脸来,对着黑暗问。
“奴才不放心您。”长安蹲在角落里没动。
“不放心朕?你以为朕会如何?”慕容泓语气中充满了自嘲,“难道朕还敢死吗?”
长安咬了咬唇,起身走到窗前,在慕容泓身边坐下,以轻快的语气道:“呀,不就选个妃嘛,怎么还说起死不死的问题来了,陛下您该不是患有恐女症吧?”
慕容泓:“……你不要来跟朕胡搅蛮缠。”
“好好,奴才不说话了。陛下您想哭就继续哭吧,要不要奴才的肩膀借您靠一下?”长安问。
“谁想哭了?”慕容泓简直要被她气死。
长安突然伸手去他臂弯里一摸,衣服是干的,真的没哭。
“好吧,既然陛下您不想哭,也没有恐女症,鉴于明日奴才要去替您选妃,咱俩来聊聊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呗。是胸大腿长前凸后翘的丰满型,还是清汤挂面温婉素丽的苗条型?”长安大喇喇地问。
“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还有人比你更清楚吗?”慕容泓不答反问。
“奴才知道了!”长安一击掌道,“奴才听说自幼失母的人一般对女子的胸部都会有种异于常人的迷恋,陛下您放心,奴才知道明日该以什么标准挑人了!”
慕容泓听得瞠目结舌,又见她起身欲走,忙一把扯住她,气急败坏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