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意思哀家自然也想得到。只是,他这表面上是把钟慕白拉下了水,实际上却是给丞相出了一道大难题。现在丞相代皇帝理政,藩王杀害知州这种事根本就是前所未闻,如何处置,必须慎之又慎啊!”慕容瑛眯着眼道。
寇蓉想了想,猜测道:“那这样说来,赵王此举并非是向丞相传达结盟的诚意,反而是来试探丞相的实力的?”
慕容瑛冷笑,道:“能凭着与逆贼比邻而居就频频向朝廷要饷要粮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易与之辈!”
宣政殿,众臣沉默地看着御座上的慕容泓,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慕容泓看完手上的那叠信件,轻笑一声,用他那双文弱好看的手,慢条斯理地将其撕成碎片。
“陛下,那是顾渊通敌罪证……”赵枢眉头一蹙,想阻止却已完全来不及。
慕容泓明利双眸微微抬起,将那叠碎纸片往赵枢脚下一掷,霎时洒得遍地都是。
“原来在丞相眼中这几张纸是通敌罪证,倒是朕一时轻狂了。不过没关系,下朝后朕可以重新默一份出来让人送还给丞相,保证笔迹标点丝毫不差,外人绝看不出来是朕仿的。”慕容泓语气平静神态稳重,可不知为何就是让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陛下的意思是,这几封与贼寇来往的信件是假的?”赵枢加重语气。虽然用几封信件来定兖州知州顾渊的通敌罪名有些牵强,但慕容泓也并没有证据来质疑这几封信的可信度。
“朕有什么证据证明它是假的呢?朕撕了它,不过是想告诉丞相,顾渊已经死了,他是不是通敌叛国,只不过关乎一个身后名罢了,于朕而言,无关痛痒。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刘璋杀顾渊这件事。丞相,关于此事,你心中可有定算?”慕容泓问。
赵枢斟酌着道:“陛下,赵王的请罪折子您也看见了,只因年前兖州军队与贼军在兖州与荆州的交界处曾短兵相接过,且在那场短暂的战事中损失了八十余名士兵,赵王深感痛心。此番发现上次战事不利居然是因为顾渊通敌叛国,他一时激愤失手杀人,从感情上来说,是可以理解的……”
慕容泓稍有些冷诮地微微勾起一侧唇角。
赵枢接着道:“只是这做法,到底还是有违法度。然而赵王身负镇守兖州防御贼寇之重责,如今顾渊通敌之名虽尚未明确,却已有风声传出,若是在案情未明之前贸然处置他,只恐会造成兖州军心不稳,让贼寇有可乘之机。”
慕容泓仍是洗耳恭听的模样,并不接话。
赵枢只得继续把话说完:“是以臣等认为,在顾渊通敌事实未明之前,陛下可就此事下旨申斥他,至于处置……既然贼寇未灭而他又身处前线,不妨就让他将功补过吧。”
慕容泓听罢,不置可否,只略略抬起眼睑扫视一眼殿中众臣,问:“诸位爱卿都同意丞相的提议么?”
赵枢目光微微瞥向钟慕白,刘璋与钟慕白曾是一个沙场上驰骋过的同袍,若是此刻倒戈相向,倒真成了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典范。
岂料钟慕白没吱声,倒是御史大夫王咎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丞相大人的顾虑不无道理,兖州军防不同别处,对赵王的处置确实需得慎之又慎。只不过,臣担心,这个先例一开,那其他几个藩地的知州,只恐要人人自危了。”
慕容泓微笑,道:“王爱卿的顾虑,正是朕的顾虑。丞相,关于王爱卿提出的这个问题,你有何看法?”
赵枢道:“陛下,顾渊一案只是个例,且牵涉到国之安危,别州与兖州地理位置不同,应当不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与荆益两州接壤的也不独是他兖州一个,但刘璋,他的事从来就是最多的!再者,一个藩王,存心要杀一个知州,难道理由就一定非通敌卖国不可?若是其他藩王不想为朝廷掣肘,纷纷效仿刘璋,你说到时候朕该如何处置才好?朕虽给他们封了王位,但他们毕竟还在我大龑治下,毕竟还是我慕容泓的臣下。除非他们想走朱国祯的老路,如若不然,我大龑的律法,他们必须遵守!”慕容泓字字沉稳。
众臣看着御座上的那位少年皇帝,除了长高了些,他分明还是如初登位时一般的苍白、瘦弱,但散发出来的气质,或者说是气势,却与当初截然不同了。
他似乎开始变得有底气,并隐隐地强势起来。虽然众人不是很明白他这底气从何而来,却也不敢轻易冒犯。去年司隶校尉李儂被贬,表面上看是丞相派人参劾的结果,但外头却一直口耳相传地流传着另一种说法……
赵枢顿了一顿,拱手道:“不知赵王一事,陛下意欲如何处置?”
“召他进京述职。”慕容泓道。
“陛下,兖州与荆州的交界处一直不太平,此时召刘璋进京述职,只恐会为贼寇所乘。”赵枢道。
慕容泓眸光微冷,道:“刘璋驻守兖州这么久,该不会连一套应急的作战方案都没有拟出吧?来京述职都会令之产生为贼寇所乘之忧,兖州的边防到底是有多不堪一击?这两年朝廷拨给他的粮饷到底派什么用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