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慕白侧过脸瞥了赵枢一眼,道:“赵丞相以为本太尉愿意跟你磨嘴上功夫?本太尉不过是担心,真的上纲上线真刀真枪,你赵丞相承受不起。陛下尚未亲政,还是需要有人替他来处理政务的。赵丞相适可而止吧,再争论下去,本太尉恐怕不得不牵扯‘无辜’了。”
刚欲开口的赵枢被他这话一堵,竟然硬生生地将到口之语给吞了回去。说到底他也不是那无缝的蛋,自然怕苍蝇来叮。钟慕白的兵权是不容易卸的,但他这边的人,却是被牵扯一个,就少一个。
钟慕白见赵枢不再开口,这才昂首对慕容泓道:“陛下,臣愿撤去丞相府外的兵,但丞相必须让他府中那位名叫孟槐序的幕僚前往廷尉府接受问询。”
“钟太尉,审案断狱乃是京兆府的职责,为何要将人送去廷尉府?”赵枢反对。
“赵丞相,京兆府尹蔡和是你一手提拔,不用避嫌么?你身为丞相,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钟慕白道。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个幕僚问两句话而已,在哪儿问有什么要紧?廷尉府就廷尉府吧。”慕容泓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两人,又问钟慕白“那学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钟慕白道:“那些学子捕风捉影人云亦云,无端凑在太尉府前聚众闹事,臣不过小惩大诫而已。”
礼官大夫于仲梓忙出列道:“陛下,学子们并非聚众闹事。前天夜里在春和巷一处宅院发生一桩凶杀案,死者为求是学院的一名学子。经查那处宅院乃是征西将军陶乐毅的嫡次子陶行时赁下的,而当夜陶行时去过那处宅院,案发后有人看到陶行时满身血迹躲进了太尉府。是故学子们才聚集到太尉府前要求太尉公子交出陶行时以便京兆府查察此案。”
“陶行时?”慕容泓坐直身子,摩挲着手中的如意道“陶行时朕认识啊。陶将军曾是先帝副将,朕与陶行时是自幼一同长大的,后来他应征入伍才分开。在朕印象中,陶行时为人急公好义光明磊落,绝不像会无故杀人的凶犯。此案,京兆府已有定论了吗?”
蔡和出列道:“禀陛下,因至今未能找到陶行时,故而此案之审理一时无法取得进展。”
“也就是说,如今还不确定陶行时就是此案的凶手。”慕容泓接话道。
蔡和一愣,小心翼翼道:“陛下,现场种种迹象表明,陶行时有极大的作案嫌疑,只是暂时未能找到他的人,所以才未能定论。但自案发后陶行时便不见踪影,这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说明什么问题?既然京兆府还未有定论,那些学子凭什么去太尉府要人?就算是为遇害的学子讨公道,也轮不着他们。还未入仕,便想着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了?这些人他日做了官,若遇着朕与他们政见不合,是否也要呼朋唤友到宫门前来闹一出。依朕看十年不得参加科举这处罚到底还是太轻了些。户曹尚书何在?”慕容泓面色不虞。
户曹尚书袁士齐出列道:“臣在。”
“传朕旨意,凡是到太尉府前闹过事的学子,终身不得入仕。”慕容泓道。
“陛下,能进求是书院求学的学子都是才学出众之辈,眼下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不可因小失大,因为这些学子一时的过失,就断送他们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啊。”赵枢忙谏道。
“博学多才却是非不分之辈,比之目不识丁鸡鸣狗盗之徒为祸更深。丞相若执意要保他们也无妨,以后这些人若有科举得中的,皆为丞相门生,他们若有行差踏错,丞相连坐,如何?”慕容泓垂眸看着赵枢道。
赵枢抬头迎上慕容泓的目光,那目光温温淡淡的,并不见丝毫凌厉之意,然这话却这般让人无法下台。
“陛下,丞相如今赞襄政务日理万机,巴不得此番科举能多选拔些人才上来为朝廷分忧,在此事上与陛下意见相左,只因爱惜人才之故,应是别无他意。”御史大夫王咎煞是及时地出来打圆场道。
慕容泓微微一笑,道:“朕自然知道丞相辛苦,方才不过与丞相开个玩笑罢了。但显然朕这个玩笑开得不是时候,看丞相非但不笑,反倒生气了。”
赵枢俯首拱手道:“臣不敢。”
“罢了罢了,此事就这样吧。朕昨夜一夜未眠,此刻头痛得很,余下之事,你们自去丞相府廷议吧。”慕容泓揉着额角道。
“不知陛下何故一夜未睡?”王咎问。
“朕的长乐宫昨夜闯进一人……”慕容泓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抬眸看着赵枢和钟慕白道“说起此事,丞相,朕要封朕的御前侍卫褚翔为羽林郎。另外,钟太尉,你挑选一百精兵给朕的羽林郎护卫长乐宫。自朕登基以来,长乐宫频频出事,昨夜更是有人夜闯长乐宫,迷倒了朕一名内侍并五位巡夜卫士,卫尉所的人连夜赶来搜宫,结果居然让那人给跑了。长此以往,朕之安危堪忧,是以这长乐宫的护卫工作,还是交由朕信任之人去负责吧,如此,众卿亦可放心。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事关皇帝的安危,即便于制不合,谁又敢说个不字?如若不然,下次长乐宫再出个什么事,此时反对之人岂不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