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在茶壶中下药,以后死的也许就会是赢烨那边的人,她、她也该为赢烨做一点事。慕容泓说过的,他与赢烨不死不休。他是赢烨的敌人,也就是她的敌人,对敌人,她不应该心软,更不应该手软的。
为了赢烨,就算做了杀人凶手,就算以后夜夜被噩梦惊醒,就算最后会恶有恶报,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心甘情愿的。
带着这样的念头,壶中水开之后,她一脸麻木地将药丸与茶叶一起泡进了茶壶之中,连半分犹豫和停顿都不曾有。
泡好了茶,她用托盘端着茶壶出了竹亭向河边走去。
她不停地叮嘱自己不要多想,不要紧张,只需想着过了今日便能离开这里,回到赢烨的身边就好。
她原本做得很好的,可当她离河边越来越近,传进她耳中的说话声与笑声越来越清晰之后,她端着托盘的手忽然就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她拼命地想控制住自己,因为如果这样走过去的话,绝对会被人发现异常的。
可是她控制不住,那种仿佛自灵魂深处生出的恐惧和犹豫像毒液一般侵蚀着她的意志,让她原本就是强装出来的狠毒与起手无悔瞬间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前行了,她必须停下来调节一下情绪。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此时,她忽然踩到草地上的一处低洼,脚踝一扭,整个人顿时失了平衡扑倒在地,手中的托盘自然也飞了出去。
顾不得脚踝处钻心的疼痛,嘉容抬起脸来看着不远处侧翻在草地上的茶壶,那壶口正汩汩地向下倾泻着茶水。她看着那仿佛怎么也流不尽的茶水,就像看着横亘在她和赢烨之间充斥着无尽的痛苦与思念的岁月一般。想起又因为自己的笨拙和无能错过了逃离此地回到赢烨身边的机会,她撇着嘴角,忽然就崩溃地大哭起来。
正在河边作诗的人群被惊动,纷纷扭头向这边看来。见一名侍女趴在草地上哭,都以为她不过是在上茶时摔了茶壶,担心被责罚而已。
慕容泓眸中闪过一丝疑光。
不用他吩咐,郭晴林走过来捡起托盘和茶壶,打开壶盖看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唤来两个小太监,看着嘉容吩咐两人道:“把她送回长乐宫去。”
摊牌
长安和钟羡从山上下来,去竹亭讨茶喝的时候不见嘉容,问晴岚,晴岚也不明就里,只道嘉容上茶时摔了一跤,被送回长乐宫去了。
长安知道嘉容那傻白甜哪天不办砸一两件事都不叫正常的一天,是以也没放心上。
踏春结束后,长安跟着慕容泓郭晴林等人回了长乐宫,又寻隙去了趟太医院。
太医院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闲,许晋一个人在值班。
“许大夫。”长安跨进太医院大堂。
许晋正在看书,见长安来了,便将书放到一旁,起身招呼长安。
长安自说自话地拖了张凳子到他的桌子旁边,坐下,扫了眼他手边的书,赫然就是他曾经心心念念的《诸病起源论》。封面上除了书名之外还有个“四”字,大约是第四册 了。
“安公公突然造访,可是有哪里不适?”许晋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身为大夫,身上的书卷气却比文人更重。
“没什么事。就是今早去了趟莲溪寺,发现寺里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尼好像脑子不太好,不是咬人就是自虐,觉得挺可怜的。许大夫,像这种病,这什么《诸病起源论》里有论述吗?”长安开门便见山,就想看许晋猝不及防下的反应。
他的反应无懈可击,只道:“就目前我所看完的三册里面,并无关于这方面的论述。”
可惜,回答得太快了,几乎不假思索。这样的回答放在性子急的人身上很正常,但放在许晋身上,不正常。
长安心中有了点底,表情便淡然起来,于是又扯东扯西地与他聊了点别的话题。许晋的表现愈发自然,但既然心中已有戒备,这份戒备便很难不表现在谈话之中。
聊着聊着,长安忽然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许大夫,能冒昧问一下你的表字吗?”
许晋看着她,眼神中带了点清冷疏离的味道:“安公公好似对许某的私事愈来愈感兴趣了。”
长安笑道:“许大夫别误会,绝没有的事。不过今天杂家跟着陛下去粹园踏春,见他们都有表字,也想附庸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个表字。听说这个表字要与自己的名字有点关系,在这宫里杂家也没有旁人可以讨教,想来想去,这不就来找了许大夫你么?若你觉着冒昧,就当杂家什么都没说。”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悠悠叹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想来还真有这回事啊。只不过这与杂家倾盖如故的居然是个疯子,啧啧啧,杂家这都什么命啊!”
许晋眼神中已然混杂了一丝隐忍,但还是彬彬有礼地站起来准备送她出去。
两人走到门口,长安忽转身道:“诶?许大夫,要不你说我表字叫秋君如何?”
许晋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冷不防被砍出一道缺口,他看着长安的眼神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