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腕。手腕内侧三寸处在粹园扎破的伤口血痂还未脱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犹为醒目。
她凝视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痂,脑海中一段因为细枝末节微不足道而已然模糊的记忆在她的竭力回想中一点一滴地清晰起来。
最终,当那副场景恍若昨日一般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时,她眯着眼缓缓笑了起来,心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下马威
长禄的骨灰被装在一个直径一尺来长的小坛子里,长安知道这不过是长禄的一小部分。以现代的火化技术还得高级套餐才能将尸体灰化得差不多,眼下这种用木材堆起来烧的火化方式是不可能将人完全烧成灰的。
王进宝抱着坛子又开始呜呜咽咽地用袖子擦眼泪。
长安将他带到客舍里,从袖中拿出那张银票对他道:“这张银票是二宝生前积蓄下来的俸禄加上我们几个与他同殿当过差的一起凑的,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只消你好生谋划,想来也够你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我也不知现在外头的世道到底太不太平,保险起见,你也别穷家富路了,启程时去宝泰钱庄取个二三十两银子出来用作盘缠,其他的依旧换做银票缝在腰带里。万一路上遇见打劫的,别顾惜银子,保命要紧,将你身上所有的银两都给他们,想来也能保命了。至于剩下银票……我也不知哪家宝泰钱庄离你老家最近,到时你只能找可靠之人打听一下了。”
王进宝木呆呆地看着她。
“你记住了没?”长安问。
王进宝摇摇头。
长安:“……那我再说一遍。”吧啦吧啦,说完后再问王进宝,王进宝还是摇头。
长安叉腰,耐着性子问:“你到底哪里记不住?”
王进宝瑟缩着小声道:“我不是记不住,我……我是听不懂,什么银票,什么钱庄……”
长安:“……”
“那你知不知道银子是什么?”她问。
王进宝道:“听说过,但没见过,听说是城里的老爷才能用的。”
“那铜板呢?铜板总知道吧?”
王进宝点点头。
“你用铜板买过东西么?”
“买过炊饼,一个铜板一个。”王进宝咽了口口水。
“很好,我告诉你,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个铜板。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也就是说你可以把它换成五十万个铜板。假如你一天需要吃十个炊饼才能饱,这些银子能让你吃五万天,换算成年呢大约是一百三十多年。现在你听懂了吗?”长安问。
王进宝反应了一会儿,腿一软差点跌倒。
长安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他,继续道:“至于宝泰钱庄呢,就是唯一一个能让你把这张纸,兑换成银子的地方。”
王进宝站稳身子后,忽然大哭起来,道:“就剩我一个了,还要这么多铜板做什么?大哥,二宝……”
长安急着要去粹园,也无暇安慰他,遂将银票塞他手中,叮嘱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这儿是尼姑庵,你一个男人终归是不方便在此留宿,待会儿出去后先找到宝泰钱庄换点银子,再找间客栈住下来,买好了路上所需之物再启程不迟。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见长安要走,王进宝忙止住眼泪扯着她道:“安公公,我不识字,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这个钱、钱……”
长安一想,也是,这不识字的外乡人拿着这么一张银票,若是四处问人怎么去钱庄,只怕人还未走出盛京,银票已经没了。
举手之劳的事,她做与不做,却可能影响别人的一生。
长安看了眼他手中抱着的骨灰坛子,道:“好吧,你先在这里等着,最晚入夜之前,会有人带你出去办这些事。”
出了客舍后,长安又跟寺中的女尼打了招呼,这才匆匆赶往粹园。
出身低贱的人衣衫褴褛地在寺庙客舍里抱着亲人的骨灰坛子哭,出身高贵的人锦衣华服地在莺啼燕语中陪着皇帝逛园子,对比鲜明得让人觉着刺目。
不过亲身经历前后两重天的长安却没这个心思来愤世嫉俗。她很清楚,个人的能力是无法改变整个社会的。关于这一点,无论是她来的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是一样。更何况有些规则早已经约定俗成深入人心,根本就找不到其他方式来取而代之。
于她这种出身低人几等,却不想一辈子都低人几等的人而言,‘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才是最恰当的处世态度。
长安穿过桃花林、杏花林、紫荆园,最后在一片玉兰花树林下找到了慕容泓。
彼时慕容泓正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手里拿了把折扇,那扇面上画着一枝紫玉兰,真是丹青妙笔栩栩如生。
慕容泓看着画上的名章,念道:“栖真。朕记得有首诗叫做《赋栖真观月季》,此栖真,是彼栖真否?”
旁边折扇的主人周志宁忙道:“陛下大才,舍妹的号,正是取自此诗。”
慕容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