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瑛目光悠远道:“皇帝后年大婚,宫里明年开春就该挑出一批宫女太监好生教导着预备去伺候后妃了。只不过,奴才再得用,又如何比得上主子得用来得好。”其实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尽早除去慕容泓,夜长梦多的教训,她已经历过太多。只是眼下朝中形势复杂,太尉钟慕白态度的转变让她深觉不安。若钟慕白真有夺权之心,以他的实力,她与赵枢本来就很难抗衡。更何况,如今云州已被孤立,原本她最强有力的后援瞬间变得鞭长莫及了,每每思及此处,她便深恨赵枢的擅作主张。男人果然不可信。而今,唯一的弥补之策,或许只有拉拢世家了。
自东秦开始,世家大族的势力就开始渗入朝政与军队之中,发展到现在,早已是盘根错节无孔不入。虽则经历了十数年的战火浩劫,但会被战乱波及的永远是那种不入流的世家,真正实力雄厚的世家,是不会湮灭在更朝换代的动乱中的,他们只会越来越强大。
比如说昔日的夔州刺史,也就是如今的梁王张其礼,便是安国公张懋的嫡三子。而赵王刘璋与太常卿怀之焱是连襟关系,两人都是辅国公郑通的女婿。张刘两家数代皆有联姻,便如两棵长在一处的大树一般,根须彼此纠缠,枝干彼此扶持,非覆海移山之力根本已经无法将他们连根拔除。且他们两家并非个例,可以这么说,每一个世家的后代,血脉里都流淌着其他世家的血液,他们早就是一个整体。
听说前一阵子安国公张懋有意与钟家联姻,后来不知为何又搁置了,此事或许可以作为一个切入口用来挑起世家与钟慕白的矛盾。
“太后,今日天朗气清,鹿苑太远,您何不去后苑赏赏花散散心呢?”寇蓉在一旁提议道。
前一阵子接连下雨,最近几天慕容瑛诸事不顺心情烦躁,细想想,确有好几天不曾出去走动过了。如她这个年纪,久坐于身体有害无益,当即便道:“也好。”
寇蓉忙吩咐宫女伺候慕容瑛换了衣裳,一行出了长信宫,浩浩荡荡地往后苑赏花去了。
长乐宫,长安跑了一趟西寓所去看嘉容。嘉容醒倒是醒了,然而喉头大约还肿着,不能说话,长安只得安慰她一番,又回了东寓所。
路过长福房间时,见门大开着,里面隐约传来争执声。
她进门的时候只听得长福一句:“……你们别以为我不懂规矩,这银子今日到了你们手里,会还回来才怪!”
“嘿!你个臭小子,跟谁说话呢?”那卫士抬起脚来就欲踹长福。
“住手!”长安一声厉喝。
屋里三人应声看来。
“你们这是在作甚?”长安沉着脸走过去,环顾一圈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室内,问。
长福刚想说话,旁边的卫士拱手道:“原来是安公公。我等因御前听差长禄失踪一事,奉闫大人之命来将长禄的私人物件都带回卫尉所去以便破案之用,公事公办,还请安公公行个方便。”
“原来如此。”长安转而看向长福,问:“那你为何与他们起争执?”
长福看着其中一个卫士手中的包袱道:“长禄曾说要把那些银子寄回去给他大哥二哥的,我怕他们拿走了就不还回来了。”
长安皮笑肉不笑道:“没见过世面的奴才,未免也将他卫尉所的人想得太不堪了。他们若不还回来,难不成杂家不会去问闫大人要么。你可知那包袱里到底有多少银子?”
长福刚张嘴想说,一抬头却见长安正盯着他。他愣了一下,到口的话一转:“我不知道。”
“那,你们二位可知道这包袱里有多少银子?”长安问那两名卫士。
那两名卫士一脸正气道:“安公公请放心,不管里面有多少银子,只要证明与案子无关。我们怎么拿走的,自会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长安笑了笑道:“卫尉所的人办事,杂家自是信得过的。”
两名卫士闻言,便拿了东西走了。
“安哥,这……”长福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外,刚想问长安为什么这样轻易就让他们走了,却又被长安的目光给瞪了回来。
“你果真不长教训!”长安斥道。
长福垂着头小声道:“我知道我不该过问长禄的事,可是,毕竟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说到此处,他鼻子一酸,忍不住抬袖子抹了下眼睛。“安哥,我觉着长禄许是一早就料到自己会出事,就在他失踪的前两天,他还曾托付我,说万一哪天他出了事,让我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他把他攒下的银子寄给他两位哥哥。我一开始还怪他说这话不吉利,谁知这话说了才两天,他便真的出事了。”
原来是这样。
长安想起长禄到死都不肯说出她的名字,原以为他只是为了萍儿,却不知他还为了他的两位哥哥。因为她曾答应他会把萍儿调来长乐宫,所以他笃定,如果他出事,只要她无恙,她同样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他完成遗愿。
长禄不是长福,他是聪明的。也许在郭晴林问他最后一遍之时,他就已经想明白,就算郭晴林说的是真的,只要他说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