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我与她和离不作数么?”晏辞一激动,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不行,我就要她回来,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娶!”
晏阅气得一巴掌扇在他头上,斥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晏夫人忙拦住晏阅道:“你动什么手?还嫌儿子伤得不够重吗?”又对晏辞道:“现如今有贺砺从中作梗,你想事成,除非你能把给她的放妻书要回来。”
孟允棠回到家中, 也未去内堂见周氏,直奔自己的卧房,往床上一扑。
过了片刻, 周氏来了,还未进门, 便听孟允棠在与鹦鹉彩衣吵嘴。
彩衣:“你又哭,又哭,就是个小哭包。”
孟允棠声音带着哭腔骂道:“你学谁不好,学他?我都养你十年了还学不乖!闭上你的鸟嘴!”
彩衣:“我偏不,气死你气死你!”
周氏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走进内室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去东市买个鹦鹉, 怎还哭着回来了?”
孟允棠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从床上爬起身来,垂着头坐在床沿上, 低低叫了声阿娘。
周氏在她身边坐下, 伸手捋了捋她鬓边散发, 轻声问道:“发生何事?有人欺负你?”
孟允棠一开始不好意思跟周氏说贺临锋挠她脚心的事,经不住周氏一再担心询问, 就掉着眼泪道:“他故意吓我,我不过想踹他一脚, 又没踹到,他就抓着我的脚挠我脚心,我痒得受不住,在坐床上滚来滚去, 还说了许多……许多讨好他的话, 好狼狈……他却跟没事人一样。阿娘,他真的好讨厌, 我不要嫁给他。”
周氏觉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一句话说到底,就是两人对彼此的感情深浅不对等。挠脚心这种事,放在夫妻之间那就是种情趣,而彤儿显然还没有那么喜欢贺六,所以会觉得羞耻,被冒犯,丢颜面。
话说回来,这贺六对彤儿,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他回来才几日?才与彤儿见了几面?怎么就觉着能与彤儿做这等亲密之事了?虽说两人青梅竹马,但分开时毕竟还小……对了,分开时彤儿还小,但贺六不算小了。他走那年十四,当朝男子十五可婚,他人又聪颖,应当一早就知道与彤儿之间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说来,这个贺六极有可能少年时便喜欢彤儿,流放在外的这些年,也没忘了她。只有经年的念她想她,才能再见面便如此毫无隔阂吧。
而且他也不嫌弃彤儿是二嫁。
如此一想,周氏便觉着贺六这样的极难得了。虽是脾气臭了些,但男女双方本就是各自父母生养的,纵有生来便脾气相投的,那也是极少数。要凑在一起做夫妻,大多数还不都得靠磨合?她刚嫁给彤儿她阿爷时,不也曾恼恨他生性风流胸无大志么?几年夫妻做下来,知道他虽风流但有分寸,虽胸无大志,但疼爱儿女,也就罢了。
观贺六其人,也不是个能容旁人替他做主的。他既说要娶彤儿,只怕早晚会娶。看彤儿如今这情况,少不得还得开导劝慰一番,要不将来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她掏出帕子给孟允棠拭了拭泪,道:“你想不想听阿娘与阿爷刚成婚时鸡飞狗跳的故事?”
孟允棠抽噎着果断道:“想。”
周氏伸指戳她脑门儿,嗔道:“哭着倒还不忘要听八卦。”
孟允棠顺势抱住她的胳膊,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
周氏低声叮嘱:“我跟你说,你可不兴跟旁人说。”
孟允棠忙道:“阿爷和阿娘的事,我又岂会跟旁人说?阿娘你快说。”
周氏回忆着道:“阿娘与你阿爷成婚半年,就怀了你,你外祖母知道后,写信给我,叮嘱我有身孕之后不能再与你阿爷同房,叫我主动给他抬一房好掌控的妾室。当时我与你阿爷新婚燕尔,自觉鹣鲽情深,如何肯依?便没抬。不久之后,你阿爷迷上了平康坊一位善舞的妓子,名唤惊鸿。”
孟允棠震惊地瞪圆了双眸,微微松开周氏胳膊,看着她。
周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展臂将她揽进怀中,继续道:“那时你阿娘我年轻气盛,哪里容得下?与你阿爷又哭又闹,就差动手了,惹得妯娌与下人都在背地里笑话我。而你阿爷呢,我一闹他就哄我,赌咒发誓,几天不去平康坊,几天后,又会偷着去。于是我知晓了,人都是自私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他最想满足的,都是他自己。比起让旁人快活,他更想让自己快活,哪怕这个旁人,是他的妻子。
“我心灰意冷,写信给你外祖母,说想与你阿爷和离。外祖母回信来,问我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治不住你阿爷了?是不是宁愿舍弃亲生骨肉,也治不住你阿爷?若是,待我生产后,她就派你大舅舅来接我,与孟家商量和离之事。
“我想了一夜,想通了。我不和离,我要治住你阿爷。因为我舍不得与腹中的孩子别离,也因为,就算再嫁,也不见得能寻着一个不风流不纳妾的夫婿。女子这一世,早晚要过这一关,只要保住孩子,管住钱财,和夫婿感情如何,那不重要,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