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仰头看着他,“说吧……到这?步了,没有人会怪你。”
“邓瑛。”
白玉阳见他沉默,又唤了他?声,“你是打??主意不肯说吗?”
话声随着风声,?下子掷出正堂。
杨伦手掌暗握,御史们也伸长了脖子。
白玉阳失了耐性,“来人,杖二十,再接着问。”
“白尚书!”
“杨侍郎,你只是协审,?请你不要妨碍堂审。”
刑杖是早就备在了外面,衙役们搬了刑凳进来,接着便上前架起邓瑛,将他推到刑凳上,又用绳子捆缚住了他的手脚。
邓瑛发觉,衙役们没有给他留任何的余地,绳锁伤及他脚腕上旧伤,疼痛钻心。
可是他此时并不太在意这些知觉。
他只是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背脊骨上传来的,?阵一阵地,往他的内心深处钻。
大明的杖刑?直有两重色彩。
?重是权力阶级向受刑者示辱,?重则是受刑者向权力阶级明志。
很多文臣直上谏,惹怒天颜之后,都会受庭杖之刑。
但这种刑罚在事后甚至会成为一道荣疤,烙在文臣的风华册上。
可是邓瑛明白,这与他无关,他此时所配承受的,只有羞辱。
对此虽然他早有准备,?是难免怅然。
杨伦眼见这情景,心里着急,起身刚要再?口。
张洛却冷声道:“衣冠体面是留给国士的,按律,对罪奴没这个恩典。”
杨伦听他这样说见简直忍无可忍,恨不得直接上给张洛?拳。
“张洛你不要太过分,这里是刑部的公堂,不是你诏狱的刑堂。”
张洛面无表情,“我司掌诏狱,本应与三司共正大明律,但户部什么时候可以过问刑律。再有,既是要刑讯,这?身衣衫就不就衣冠,留着打进血肉里,反而增伤,有碍下?次讯问。”
说完,他低头看向邓瑛,“我并非与你在私恨上纠缠。此举为守明律尊严,也是为你好。你明白吗?”
邓瑛没有看他,闭眼应:“是。”
杨伦却已出案上前:“张洛你……”
“杨大人。”
刑凳上的人突然唤他。
杨伦只得站住脚步,低头朝他看去,却见他埋头闭上眼,轻声道:“看淡些。”
杨伦愕然失声。
在场的几个御史,心绪也忽然有些复杂。
齐淮阳见白玉阳没有出声,便出声道:“既如此,听上差的意思。”
他说着看向邓瑛,“去衣吧。”
话音刚落,?个衙役忽然报进,“诸位大人,外面有?老者传递此物,让属下即呈大人。说与今日堂审有关。”
杨伦忙道:“先不要动刑,呈上来看。”
齐淮阳接过衙役呈来的物件,扫了?眼,抬手递与白玉阳,“大人,是一本账册。”
邓瑛闻话,在刑凳上抬起头,看了?眼忽挣扎道:“白大人,?切只与邓瑛有关,邓瑛愿受刑责!请大人……”
白玉阳皱眉,朝衙役使了个眼色。
邓瑛脊上顿时受了?杖,他措手不及,身子?震,后面的话立即痛断在了口中。
白玉阳把账册递向张洛。
“张副使也看?眼吧。”
说完,对堂外道:“把外面的人带上来。”
杨伦原不解邓瑛为何会忽然失态,但看见跟着衙役走进来的人时,却一下子全明白了。
那人身穿香色直缀,白须及腹,步履蹒跚,竟是张展春。
他慢慢地跨过门槛,走进正堂,躬身朝白玉阳揖礼。
邓瑛侧脸望着他,忍痛唤道:“老师……”
张展春并没有看邓瑛,沉声道:“你住口。”
白玉阳起身向张春揖礼,而后直身道:“没想到张老先生归乡多年,竟会重来京城。”
张展春没有应他,转身颤巍巍地蹲下身,伸手沉默地抽解邓瑛手脚上的绑绳。
他上了年纪,手上的力气也不够,?下?下解得很慢。
“老师。”
“不要说话。”
“可是老师……”
“我叫你不要说话!”
他说着,终于费力地解?了所有的绑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