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看起来也依旧充斥着一种空落落的冷清感。
早上刚下了一场雪,午后却难得有了阳光,长星拿了绣篮,一边晒着阳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一件粉色的小衫,绿玉端了安胎药过来,长星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小口小口喝着还有些发烫的安胎药。
绿玉就在旁边安静的等着。
绿玉从前并非是这样安静的性子,她跟在孟娉瑶身边许多年,性子也与她如出一辙,之前长星与她一同伺候在孟娉瑶身边的时候,三人就总是打打闹闹的,与如今她跟在长星身边的时候很是不同。
现在的她话很少,大部分时候只是默默的做事,掌事宫女应当要做的事她都会一一做好,没人能挑剔出什么毛病来。
有时候长星会下意识与她说起从前的事,可绿玉却总是敷衍应着,显然是不愿意提及。
久而久之,长星与长秋殿中其他的几个宫女还能多说上两句话,与绿玉呆在一块儿的时候反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这会儿,绿玉看着长星一口一口将那碗安胎药喝下,却罕见的开口问她,“长星,你日日都要喝这药,苦吗?”
长星点点头,迟疑了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初时确实觉得苦,可后边喝得多了,好似也习惯了。”
绿玉收拾药碗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轻声道:“原来如此。”
长星朝她笑了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痛感,她脸色苍白的捂住了腹部,隐约感觉到两腿之间仿佛有什么淌出,她心里一慌,下意识紧紧拉住绿玉的手道:“快……快去请谢太医……”
◎那碗落胎药,是我自个要喝的。◎
话方才断断续续说完, 她腹中的疼痛感便一阵高过一阵,还不等绿玉去请了谢太医,她就已经是疼得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 她看见周景和正背着手站在床边,长秋殿里明明烧了暖烘烘的地龙,可在望见他眼里寒意的那一瞬,却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她有些僵硬的转头, 才发现他脚边乌泱泱的跪了一片人,长秋殿里的宫人都在, 还有几个太医院的太医,也都低头跪着。
她怔愣了片刻,直到腹中隐约传来疼痛感才忽然回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抚上腹部,原本微微隆起的那处现在已经平坦, 她指尖微颤,声音艰涩道:“我的孩子……”
听到她的声音,周景和才瞧见她已经醒来,想弯腰去握住她的手,可又在想起来什么之后生硬的停下了动作。
他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可眼里却比从前多了几分疲累,他开口问道:“长星, 谢太医说,你曾向他问过夹竹桃和桂枝两味药材,你腹中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两味药材才出事的, 你可有什么要与朕解释的?”
方才听长秋殿的人过来禀告说长星出事的时候, 他头一回慌得连手中的墨笔都不曾拿稳, 在宣纸在留下了一道重重的墨痕, 然后一路几乎是跑着到了长秋殿的。
孩子到底是没了。
他在长秋殿大发了一通脾气,将伺候的宫人和太医一并都叫了过来,想着无论如何也是要将那害了长星的人寻出来,也算是给长星一个公道。
却不想还没盘问几句,那谢太医便有些迟疑的开口道:“陛下,微臣忽然想起来一桩事,或许与此次敏美人腹中孩子被害有些关系。”
周景和见不得他这副卖关子的样子,便有几分不悦道:“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若是隐瞒了被朕查出来,便按欺君论处!”
谢太医脸色一白,自然不敢再糊弄,连忙道:“敏美人此番落胎是因为她喝的落胎药中被人大量添加了夹竹桃与桂枝两味药材,而微臣记得,也不过是一个月前,敏美人在微臣诊脉的时候曾经问起过这两味药材,微臣当时听着心惊胆战,连忙提醒美人这两味药材于怀了身子的人无益,美人便应下了,所以当时微臣并未多心,可如今想来……”
谢太医虽然不曾明言,可在场之人听了这话却也都明白他话中意思。
或许敏美人这腹中孩子并非是受了他人暗害,而是她自个动的手。
果然,此言一出周景和便死死的盯着身子一直在发颤的谢太医道:“你可知胡言乱语的下场?”
谢太医连忙以头触地,语气笃定道:“微臣怎敢胡言,这确实是当日敏美人向微臣询问之言啊!”
周景和见他不似作伪,脸色却越发难看,他转过头来盯着还不曾醒来的长星,想起过往种种,更是无法说服自己长星并非是可以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毕竟他们之间确实经历了那样许多,可若是给长星选择,周景和心里很是明白,她绝对更情愿留在青州,留在魏清嘉又或者是萧途的身边,而不是住在宫中,住在这长秋殿里。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轻轻闭了闭眼睛。
先等长星醒来吧,他想,若是长星能解释解释,那自己便信她。
就算她开口说的是谎话,愿意骗他便也足够。
这审问只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