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如今的势头,官场上的天堑副部,也未必不能奢望。
可是最后,周道虔的指令,他还是接。
因为不接不行,如果说,他不接,这次死去的是周道虔,他完全可以硬下心肠。
最多就是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叔叔陨落,最多头上少了把保护伞,可自己的官帽子还在。
可如今的情况不是如此,他接,官帽子可能飞了,可周道虔在,这保护伞就在,以后求个富家翁,还是无压力。
不接,周道虔照样能让他官帽子飞了,与此同时,连保护伞也飞了。
这笔账,在李无极心头盘算许久,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这会儿,他闭目假寐,脑子里没想别的,想的就是怎么将这场表演,演得尽善尽美。
让人,尤其是,让那位薛书记知道,他李某人此次伸援,纯粹是出自公心,纯粹是出自对薛书记的敬仰。
此举的好处有三。
一者,不会让人怀疑他李某人另有机心,是作为一个有底线,有良心的干部,看不过眼某些人和事,才出得头,乃是无私之举,如此,组织对其破坏选举的罪过,也必然会轻罚。00
二来,这样也能更好的保护背后的周道虔,不至于让人怀疑他的动机,尔后深挖是谁指示,最终将周道虔拉出水面,虽然他李某人恼恨周道虔为叔不义,可事已至此,他还是不愿失去这个坚强靠山。
第三,既然辛苦费了,他何不顺水推舟,跟那位名声不小的薛书记,结下个善缘,毕竟,他周道虔侄子的身份是隐在暗处的,不会惹那位薛书记怀疑。
而结下这个善缘的好处,那就实在多多了,至不济,到那位薛书记手底下替他那不义叔叔做个卧底,还是绰绰有余的。
心中细细思谋,暗暗盘算,利弊都想得通透了,李无极也暗暗冷静下来。
精神这一稳定,阵阵困意竟袭上心来,他方要歪头睡去,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便听声道,“李县长,巧了,巧了,真是您啊!”
李无极睁开眼,入眼的是个打扮土气的胖子,领口处打个大红领带,极是扎眼,脑袋里轻轻一转,他还真就认出来人了。
人望
“曹厂长,少见少见!”
李无极冲那红领带胖子拱拱手,说话儿,便要闭上眼。
来人正是巴县的,一个做塑料袋小乡镇企业的厂长,论级别不过是副科,算是他李某人的下级。
对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干部,李无极向来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今次,他又重担加身,更加不愿在这等人上分散精力。
曹厂长瞧出李无极的不耐烦,心中不爽,却是极有眼色地没有继续相扰,倒是听得前排两人的小声嘀咕,凑上前道,“你们也觉得这次人代会有些扯蛋?照我说,朝中这是出了奸臣!”
头前两人一个农夫打扮,一个穿着已经磨得退了色的老式军装,年纪皆在五十上下。
听得曹厂长插话,中年农夫瞪圆道,“小些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么?”
“怕什么!”
中年军汉摩挲下根根竖起的寸发,“老蒋,你就是太胆小,今次这事儿做得是不够地道,好干部不提拔,差劲儿的顺杆爬,老子就是看不惯,如果不是怕连累在部队快提干的老三,按老子的脾气,今儿非豁出去讲几句话了。”
军汉脸上靠左侧额角的位置,有一块约数寸的狭长伤疤,一说话,那伤疤便好似活着的蜈蚣蠕动一般,甚是狰狞。
见着志同道合的,曹厂长顿时来了谈性,挪了挪屁股,身子便向前倾,方要接口,有人先说话了。
“老几位说的都是云锦的薛向薛书记吧!”
插言的正是闭眼欲睡的李无极。
“不是他还有谁,昨晚的小组会开完。老子脾气就上来了,他娘的,弄得什么破名单,别的老子也就不管了,像薛书记这样干实事,干大事的好官都上不去,以后还指望谁干事!”
中年军汉性子豪爽。张口就道出秘辛,一边的老农连连使眼色,他也不顾。
“是啊,薛书记是挺可惜的。”
李无极符合一句,接道,“可他虽说是行署专员助理,可主要经历放在云锦,怎么,看你们的意思。好似受了他偌大恩惠,为他打抱不平,难不成你们都是云锦的?”
熟料,李无极话音方落,老农就变了脸色,瞪眼道。“瓜娃子,我瞧你小子就是没脑壳的,薛书记虽说是云锦的书记。可来德江一年半载,干下的大事儿,我老头子这个整日伺候田的农民都晓得,再说了,哪个家里没娃儿,薛书记替咱们全德江读书娃儿交了学费,那就是什么生什么佛一样的功劳,说句不中听的,好些年,都没见到这样的官儿喽!”
挨了辱骂。李无极非但不恼,心头反浮起些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对曹厂长道。“老曹,你又得了薛书记什么利!”
老农和老兵许会为那一年几十块的学杂费动心,曹厂长这个级数的自然不会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