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不能。
她的善良也是父母用爱与信任浇灌出来的。
如果父母不爱她也不信任她,她哪里还有勇气去管别人的死活?
一时间,谢黎对修的感情很复杂。
她很同情修,也很喜欢“谢启则”,但这两个人重叠在一起,就让她的脑袋要炸开似的疼痛起来。
她不知道“谢启则”算什么,修的另一面,虚构出来的人物……或者说得更难听一些,羞辱她的工具?
她没有忘记,修之前曾想尽办法冒犯、羞辱和挑衅她。
说不定,这个梦境也是羞辱她的一部分。
——她已经被骗了一次,却还是忍不住同情他,如果是以前的他,必然会以此为文章,冷漠而刻薄地嘲讽她一番。
但也有可能……就像梦境里说的那样,他变成“谢启则”来到她的身边,只是想要被拯救。
让她看到他的过去,则是因为作为“谢启则”被拯救,已不能满足他。
他希望,真正的自己也可以得到拯救。
这一可能性,让人深感荒谬。
谢黎还记得,在研究所时,修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姿态平静而优雅,口气温和而轻缓,仿佛马上要参加一个上流宴会。
这样一个人,却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变成了一个敏-感爱撒娇的粘人精。
……如果只是为了羞辱她,他有必要这样丑化自己吗?
谢黎闭上眼睛,心脏像被无数根钢丝拉扯着往下坠,有种从高处跌落的失重感。
她一向头脑清醒,目标明确,问心无愧,这时却感到深深的茫然。
不管怎么说,既然“谢启则”是修,那他的未来就不用她操心了。
她也不用再担心,他是否能守住这座金山银山。
……这一个亿,本来就是他的。
是她自不量力,居然想教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如何赚钱,如何树立正确的金钱观。
也许有的人面对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逃避,谢黎却不是这样的人。
她接受“谢启则”时坦坦荡荡,此刻也会坦坦荡荡面对修。
谢黎沉吟片刻,给“谢启则”发了一条消息:【你在附近,是不是?】
“谢启则”没有回复。
她想了想,又说:【回来吧,我都知道了。】
几秒钟后,“谢启则”——或者说,修的回复到了。
他说:【好。】
·
门锁被打开时,谢黎刚刚收拾完行李。
除去那一个亿购置的物品,她自己的东西很少,一个28寸的行李箱都填不满。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把行李箱搁在客厅沙发旁边,看向门口。
修正站在门口,逆光而立,一身剪裁精细的灰色大衣,气质高峻而清贵,就像他们刚见面那样。
他看了看她脚边的行李箱,神色完全看不出“谢启则”的影子,语气平静:“你要走?”
谢黎高估了自己的气性,看到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想冷笑。
她的颈窝都快被他磨蹭出茧子了,他在这里跟她装不熟?
谢黎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一开始并不觉得愤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细节浮现上来,她很难不感到怒火中烧。
她打掉他半个脑袋时,他曾竭尽全力,贴近她的耳边说道:“我们会再见的。”
他做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不就是被摆了一道吗?
不就是被耍得团团转的同时,还被迫做了一场噩梦,亲身体会了他的“苦衷”吗?
不就是他演技高超,有两副面孔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端起刚做的咖啡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