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宋愈更惊了,“多待一天都不行?”这是要做什么?非要这般逼他么?
话音刚落,他面前就又多了两个身材健壮的长随,正是父亲泾阳侯的心腹。
这两人齐齐冲宋愈施了一礼,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神情严肃,却一言不发。
宋愈为之气结:“你们!”他冷笑数声,所以说这是父亲担心他不肯如期动身,要硬压着他去么?
他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凛然道:“让开!我要见父亲!”
他要问问父亲,这究竟是皇上的圣旨,还是父亲自己的意思!
然而,这两个长随却不给他机会。两人对望一眼,挡在了他面前,口中道:“大少爷别让我们为难……”
宋愈一愣,继而笑了,悲凉而愤懑。他的父亲是容不得他么?继室的孩子还没出世,原配所出的儿子就要被扫地出门了么?
——或许他冷静下来的话,会明白父亲之所以会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是圣命难违。可是,此刻的他胸腔里满是怒火。又想起父亲前世待他的种种,心酸无比。
阿蓉眼里没有他,父亲眼里没有他,令仪的心里似乎也没有他。他来这一遭,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直接去了岭南,把命丧在那里,重头来过呢!
宋愈笑着笑着,眼睛却涩得厉害。他又闭了闭眼,咬牙道:“好,我去!我这就去!”
他也不再另行收拾行李,直接走了出去,以一种极其凄凉悲壮的姿态,大有一去不回之势。
两个长随也都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位也是主子,真动用武力也不好。
宋愈头也不回出了宋府,坐上了驶向江南的那车。
马车吱吱呀呀,车轮像是碾在了他心上,沉重无比。
一时之间,他内心充满了茫然。重生以来,一事无成。真正的一事无成。
原本深爱他的妻子,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他与父亲的关系也依然没有改善。甚至是连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他都做不下去了。
他不免思索他重生的意义。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上一世?那一切都是他的臆想?而他因为那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浑浑噩噩,耽误这辈子?
不不不,那都是真正发生过的,怎么可能是幻想呢?他明明看到属于他和令仪的孩子没有了。他也记得令仪死在他面前的画面,不可能是幻想的。
而且,这辈子有些事跟上辈子还一样。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发生过的,前世是真的存在的……
只有这样,他这辈子的那些失败的努力,才算有意义。
如果那些都不存在,那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他已经坐上了通往江南的马车。
他不能离开京城!不能!
宋愈忽的掀开了帘子,口中吆喝着:“停车!停车……”
车夫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将鞭子甩的啪啪响,马车跑得飞快。
宋愈有心想跳车,腿都迈出了一条了,却又犹豫了。他跳车了又如何?父亲肯定是要他去江南的,恐怕压也要把他压去。
他除了冒着摔断腿的风险,跳一下车,并不会有任何收获。
马车继续行驶着。
宋愈想了很多很多。他不想承认他的失败,但事实上,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成功过。
除了那个探花的名头,其余的,他一直是在不停地错过,不停地犯错。
他忽然想,会不会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他又想错了?他对令仪,不是愧疚也不是爱……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眼下,他想,他是爱他的。
只要想起她,胸口就又暖又痛。不能想象更不能面对,她会嫁给别人的事实。
他在陷入内心的挣扎时,马车还在往前行着,甚至出了京城。
宋愈犹豫再犹豫,伤感又难过,思前想后不能有决断时,他已经离京很远了。
他安慰自己,也许离京城远些,能让他看清自己的心。也许他很快就会回京,令仪不会那么早出嫁。也许他可以在外面立下功勋,皇上嘉奖他时,他能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将令仪许给他……
他隐隐明白他是在自欺欺人,可他又没有跳车回京,对抗圣命的决心和勇气。只能心里难受。
宋愈终于出京了。泾阳侯心里悄然松了口气。当然,他也有不舍。不过,圣命如此嘛,而且江南又不是虎狼之地。
然而,他的小妻子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林樾蓉得知宋愈去了江南,还是被泾阳侯“逼”去的,就觉得有些不能理解。甚至,对泾阳侯,她还生出一丝畏惧来。
宋愈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让宋愈动身的方法能有很多,为何偏偏用逼迫的手段?
林樾蓉忽的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前一世,她一心想拆散宋愈和周暄夫妇。拆散不了,就使劲儿为难作弄周暄。